許月霽：“好。”
看到消息，西洛從床上坐了起來，抬眼看到對面梳妝臺鏡子中的自己，難得的有幾分局促。
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正常，換掉了身上的家居服，穿了件薄衛衣和休閑寬松的運動褲就出了房門。
現在的時間還很早，天還沒有完全黑透，但她還是抓著車鑰匙出了門。
車窗被她完全搖了下來，往機場行駛的過程中風不斷地從外面灌進來，冷冷的讓她腦子冷靜了些。
見面要和他說什么呢？
即便是許月霽答應了，還是有如此的阻礙橫擋在這段關系中間。
而這段關系又是如此的搖搖欲墜，輕輕一扯就仿佛會被扯斷線。
她實在沒有什么把握，她也是真心的體驗到了作為“主人公”要推動任務的不容易。
如果回去之后，可以選擇的話，西洛想，雖然意外頻發，但她還是更愿意待在白月光組。
“我在停車場等你。”
短信發送成功。
在手機屏幕變暗快要熄滅前一刻，西洛深吸了一口氣，點開了通訊錄，撥號撥了出去。
“嘟嘟嘟...”
“洛洛。”喬母和婉的聲音跨越距離傳到了耳邊，“怎么了？”
機場的地下停車場很安靜，這樣顯得她緊張的呼吸聲變得嘈雜了起來：“喂...媽媽...”
西洛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不敢面對只能求著大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這一次、可憐兮兮的撒嬌。
西洛只是這么輕輕的說了一句話，意思卻清晰的傳達到了喬母的心里。
“洛洛...真的很喜歡嗎？”喬母現在更多擔心的是別的東西了。
她當然恨魏父。回顧這么多年，她其實明白自己也不是愛他。但即使兩個人作為聯姻對象并不相愛，但這并不是可以容忍出軌的理由。
她花了那么長時間才將這一切變得云淡風輕，從這之中清醒冷靜回來。
喬母也知道，這一代人的錯事并不能怪到下一代身上去，許月霽也和李瑩界限分明。所以她擔心的不是這個。
西洛說自己的喜歡來源于對許月霽皮相的喜愛。可是，這份喜愛又能堅持到多久呢？
喬母并不認為這樣一份根基于簡單喜好的關系能夠長久，因此并不看好與支持。
雖然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并不是喜新厭舊之人，但是步入婚姻必須三思多加考慮，這并不是一件隨時可以更改主意的兒戲。
西洛輕“嗯”了一聲。
“喜歡他什么呢？”喬母再次確認著。
“喜歡...”冒出了兩個字西洛就說不出其他話來了，“他很好看...”
努力地回憶著記憶中的許月霽，西洛頓了頓又繼續說：“他把您的花照顧的很好。”
“別墅里的花...”西洛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畫面，“在之后也被養得很漂亮。”
都是她站在房間窗簾后，透過陽臺的看到底下花園里認真拿著剪刀修剪枝葉、澆水、除草的許月霽。
明明很不經意的場景，卻在這一刻被喚醒了起來。
許月霽明明是喜歡那些花的，但被問起來時，他的回答都是：“沒有。”
他的喜歡都被隱藏在了那一句句的否定里邊，并不容易辨認出來。他是一個別扭、難以捉摸的人。
“嗯？花？”喬母被這樣的答案意外到了，“因為這樣嗎？”
奇怪的答案讓喬母的心思跑偏，氛圍也輕松了些。
“媽媽并不想要阻止你做你想要做的、喜歡做的事，但這件事，媽媽希望你是認真再三思考過后才做出決定的，以后也不會因此而感到后悔。”
“你真的想要和他結婚嗎？”
西洛將頭靠在座椅上，微微閉了閉眼睛，點了點頭：“嗯，媽媽我是認真的。”
“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
——
車內又恢復了安靜，離八點還有二十分鐘。
喬母的話，讓西洛開始反思自己。
作為女主，和男主在一起是結果，而喜歡則是推動器。
她在快穿局中接收到的教育永遠都是不要和劇情人物產生太多的牽扯羈絆，畢竟永遠都是不同世界的人，現實的壁壘無法被突破。
所以西洛理所當然的以一個索取者的身份在別人身上索要喜歡，而沒有發現這有什么不對。
在以往的經歷中，也往往都是這種不平等的局面而沒有任何人指出來不對。
現在突然反思被點醒，西洛或多或少明白了自己沒有做好的地方，對于接下來要做什么心里也有了個大概。
——
飛機降落時，許月霽睜開了眼。
他最近很累，每天都在處理緊急的文件，兩個人的工作都堆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一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
飛機只有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卻讓他在這短暫的休息中恢復了飽滿的精神。
按了按眉心，他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八點了。
比起別的情緒，他想到現在就在機場內等待他的西洛，心中更多的是茫然無措。
雖然早就做好了決定，但兩個人真的要準備一起商量著結婚的事情，還是會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幾年前他根本想不到的事情，白日夢也不敢這么夢。
起身離坐下飛機，走向出口的路上，他下意識伸手去摸褲兜，卻摸了一個空。
來之前他換了一身休閑的衣服，打火機被落在了上一件衣服里了。
而電話也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清了清有些干澀的嗓子，許月霽“嗯？”了一聲：“下飛機了。”
西洛：“好，我在停車場這邊，你過來就能看見我的車。”
她說完這句后，聽見許月霽那邊低低的哼了一聲，再之后就無人說話了，但電話卻沒有被掛斷。
本該顯得有些尷尬的通話，不過伴隨著嘈雜的廣播背景音、不規律的呼吸和心照不宣的思緒又很貼切適宜。
西洛聽著許月霽那邊的背景音逐漸減弱，直至變得和她一般的安靜，然后她聽見他說。
“我到了。”
穿著淺灰色衛衣和深色衛褲的許月霽步入了她的視線中。
心情明明是緊張的，如同緊繃的弓弦，但看到這樣休閑的許月霽又變得松弛了下來。
西洛幾乎沒怎么見過這樣的許月霽。
年少的記憶中，總是身穿著校服、規矩的許月霽，青澀又少年感。而在家中休息的時候，往往很難見到他，即便是見到，他也是規整的、絲毫不肯放松下來的模樣。
現在眼前的許月霽才是真正符合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而不是被層層包裹起來不讓人窺探。
“看到你了。”她說。
西洛閃了閃車燈示意自己的位置，但耳邊的電話依舊沒有掛斷。
“嗯。”
等他真正的靠近走到了車前，西洛才默默的將電話放下，咽了咽喉嚨，倒有些語無倫次了。
“好久不見...”而這話一出，西洛則不由得浮想聯翩到了上一次見面兩個人發生的事情，臉上的表情稍微凝固，然后快速轉了話題，“額...你吃晚飯了嗎？”
被這么一提醒，原本還沒有什么感覺的許月霽感受到了些許的饑餓感：“沒有。”
“那上車吧。”西洛重新系好了安全帶，看向他。
車上有些安靜，朝市區開去的路上，等待紅綠燈的時候，西洛想抬頭偷偷瞥一眼副駕座位上的許月霽。
剛撩起來眼皮看向鏡面，就和鏡中許月霽純黑的瞳仁對視上了。
在她不知覺的時候，他早已經注視許久了。
他的眼底并不清澈，像是濃密的黑霧一般遮住了心底的所有想法，但又意外的產生著吸引著人探究的漩渦，深不見底。
西洛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像是心虛一般自己先一步快速的挪開了視線。
紅燈開始倒計時，西洛舔了舔干澀的下唇，在紅燈變綠的時候，她問：“你在看我嗎？”
雖然是顯而易見的答案，但她還是想問他。
不過她只能聽見旁邊的人低低的應了一聲，而看不到他是什么樣的表情。
其實距離上一次見面，也才過去了一周不到，但許月霽卻覺得時間過去了好久。
忙碌的工作消解掉了一些無用紛雜的情緒，讓他反而清楚了想要的是什么。
“有點累。”他繼續凝視著后視鏡中西洛的樣子，填充想象中她的形象，“不過忙的差不多了，可以休息幾天。”
他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一般，閑散的聊了起來。身份轉變的就像是兩個人之間并沒有什么隔閡很是自如。
他這樣的態度反而讓西洛有些意外，讓她的心也沉下來了許多：“好。”
晚飯找的餐廳是西洛之前來過的一家。要了個包廂，西洛將一旁的菜單遞給了他。她自己早就吃過了。
他翻了幾頁后，就合上了菜單掀起眼皮望著她：“有什么推薦嗎？”
從見面到現在，他們一句和結婚相關的事情都沒有提及到，但西洛卻覺得每句話都在預示著他們兩的關系即將發生著巨大的改變。
“嗯...”聽到他的話，西洛眼神落在了他細長的手指上，思考著有什么合適他的菜。
他們曾經也一同生活了兩年，但對于許月霽的飲食習慣，西洛還是不曾了解太多。只知道他喜歡甜食，除此之外，其余端上飯桌的菜他都能吃。
想到他是a市人，飲食也應該偏清淡，西洛試探性的說了兩道菜觀察著他的反應。
許月霽沒有什么大的反應，淺淺的點了點頭，沒說別的。
“那就先這些吧。”西洛和進門的服務員說著。
等服務員將包廂的門帶上后，呼吸間空氣變得粘稠了起來。
西洛和許月霽面對面坐著，面面相覷。
在她準備開口時，對面的人先側了側身子，從衛衣口袋里掏了個紅色的本子出來，等被放在桌面上推到她的眼下，她才看清楚，那是一本戶口本。
眼眶微微睜大，西洛沒想到他這么直接，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又聽見他說。
“我這邊什么時候都可以...登記結婚。”他目光落在了那本戶口本上，眼皮垂下來時，頭頂的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底灑下一片陰翳。
“啊...噢！...好。”
戶口本在這暗色的木桌上紅的燙眼。
而對面的許月霽也在等著她的回答，純黑色的瞳孔凝聚在她的臉上，也燙的灼人。
“我知道了。”西洛抿了抿唇，“我也很快會處理好...”
但許月霽的下一句話：“我和你一起。”
許月霽：“我的責任。”
他的口吻并不嚴肅，甚至有些隨意輕松，卻讓西洛感受到了其中的認真。
在他的注視之下，她緩緩地點了點頭：“哦嗯...好。”
真的走到了這樣如此奇怪的境地，西洛垂眸看著那薄薄的本子心底嘆了口氣。
——
晚飯結束重新回到了車上，西洛摩挲著安全帶偏頭看他：“你...住哪兒？”
他們應該要聊的東西剛剛都大概聊到了。畢竟圍繞著他們的就只有結婚這個話題。而聊完這些后，又顯得尷尬了。
“隨便送我去家酒店就好。”他來的突然，也沒有和助理提前說讓他訂好酒店。
西洛瞥著他的臉色，手攀上方向盤猶豫斟酌了幾秒，然后裝作若無其實發出了邀請：“介意...去我家住嗎？”反正以后都要生活在一起了。
后面一句話西洛還是沒有說出口，咽了回去。
不過都是要結婚的關系了，兩個人之間這種扭捏的樣子也應該適應做出改變了。
西洛并不介意主動邁出這一步，她還想通過這樣找到和許月霽正確相處的方式，緩和他們之間微妙的氛圍關系。
雖然至今她依舊還不清楚許月霽到底對她是怎樣一個態度，但西洛還是想要盡力完成這個任務。
而在這個過程中，她想，喜歡上許月霽這個人是個關鍵。
許月霽從容平靜的表情終于變化了一瞬，有些驚訝的盯了過去。但紅潤的唇動了幾次，那個拒絕的詞都沒能成功說出來。
最后轉變成喉嚨深處悶悶的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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