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太厚了,他那銳利的視線都難以穿破,只能一點一點的前進,仔細的尋找著。
如果游戲要有趣一些,肯定會給他們生機,而不是看著他們束手無策、連掙扎都沒有空洞的死去。畢竟,留有一絲生機,亡命人絕望的謀生、無力掙扎才是最有趣的,不是嗎?
他尋覓了許久,才收集到一些不那么潮濕的干柴,然后返回溪邊。在小溪兩岸被沖刷上岸的鵝卵石中翻翻找找,也還算順利的找到了兩三塊可以用來打火的碎石。
“嗯?”西洛聽到了身后那片白霧中傳來的聲音,起身,“月?”
聽到了那邊“嗯”的一聲回復,她才放下心來,朝他走過去。
看到他手中抱著的一小捆干柴,她微微一滯,原來...是去找這個了啊。
西洛沒有多少在野外生存的經驗,難免有些忐忑,但是月鎮定地態度讓她緩和平復了不少。
潮濕的環境下,他細長的手指捏著打火石摩擦了許久才得以亮起星許火花,最后顫巍巍的在他們的呵護下成長為火苗,火勢漸漸強勁,帶來了溫暖。
薄薄的睡衣因為這濕潤的霧氣,已經潮了緊貼在身上,濕氣也順著衣服浸入了體內,泛冷。
木柴在火中偶爾炸出“啪啦”一聲,火的溫度讓他們回暖,將濕氣驅逐。
西洛進入游戲后,還沒有離開過小溪這一片區域,對于密林里面的情況只能通過外面看個大概。
“樹林里面,是怎么樣的?我們之后要怎么辦呢?”
“里面不太適合,”月偏頭撇了眼她,她有些蒼白虛弱的臉被面前的火光烘烤照耀下顯得紅潤健康起來了,但還是一朵需要好好保護的花,“先看看明天的情況,再做別的打算。”
如果不會再突發別的情況,要撐過七天,只是會有些狼狽而已。但就怕意外。
“好。”旁邊的水流聲一直沒有停息過,在僻靜的夜里更加的明顯了,“你休息一會吧,我來守夜。”
一方面她有些失眠,另一方面,接下來的幾天可能都要靠月,他的狀態很重要。
他沒說話,過了好一會,火慢慢變小,他重新加了柴,才“嗯”了一聲:“好。”
月閉上了眼睛,他一只腿彎了起來,手搭在上面撐著自己下巴,微微垂頭,落下來的發絲將他的眉眼蓋住,只露出來他冷峻的下半張臉。
“別看我了。”
就在西洛以為他睡著了,眼神才稍微有些放肆的落在他的臉上時,他說話了。
西洛臉紅的移開眼神,吱了一聲。
——
深幽的黑色開始褪色,濃霧慢慢恢復了純白,天亮了。
身前的火堆在晨曉時就因為沒有柴火而熄滅了,西洛撐不住的上眼皮在眨眼間不自覺闔上了,然后閉了過去。
腦子在空中時不時點頭,然后某一瞬間身子支撐不住的朝一邊倒了下去。
溪邊的地都是小石子,泥土很少,就在她快倒在地上時,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接住,然后緩緩地順著他的手臂滑到了他的膝頭,安穩地睡了過去。
月體溫高,西洛夢中不自覺靠近著溫暖源頭,兩個人在她單方面的主動下貼的越來越緊。
本來想要推開的手最后落在了她的頭發上,輕輕的拂了一下。
算了。
霧氣在天亮后,慢慢的散開了,一點一點又能透過這薄霧看清天上太陽的存在。而他們面前的那被染臟的溪水,顏色也在慢慢變淺,最后恢復了最初干凈的純澈。
他看了眼時間,八點。
昨天是九點正式開始游戲時出現了那些問題,月不知道今天九點的時候又同樣再次出現,他不想去賭。
于是,“誒,醒醒。”
他叫醒了夢中的西洛,拍著她清瘦的肩頭,“霧散了。”
西洛休息了兩三個小時,精神氣回來了不少,睡得也不沉,很快就清醒過來:“霧,散了?”
霧散了這件事更吸引她的注意力,睜開眼時,下意識忽略了自己正靠在他大腿上的姿勢,直接坐了起來。
眨了眨眼,視線更清楚了,霧也真的散了。
“我們接下來要干什么?”西洛問他。
頭上的陽光很燦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驅散了潮濕陰冷,讓人舒服的想昏昏欲睡。
“存點水。”月伸手指了指前面干凈的溪水,雖然幾分鐘前它還是一種臟污的狀態,但是現在暫時還找不到別的選擇。
“好。”
他們在身后的樹林邊緣找到了葉片像是荷葉一樣的植物,然后葉片在月靈活的手指,很快就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儲水器具。
西洛的嗓子睡醒后也很干澀,一天沒有喝水,使得她喉嚨有些發癢。
雖然心理上還能想起來這水源之前的模樣,但是她還是干脆的喝了下去。
水,是野外生存最重要的。
干凈的水源被他們用葉子裝好,放在了岸邊,月垂眸看了幾眼他,有些猶豫的樣子,遲疑了一會才下定決心。
月不認為自己是個有什么強烈責任心的人,但是和她在一起,他必須要考慮兩個人的安全,擔起責任。
“你在附近邊緣找些干柴,可以嗎?不要跑遠了。”
她是他的鑰匙,她不能有事。
“好。”西洛點頭,“你呢?”
“我去別的地方看看,找點吃的。”雖然已經設想過這七天都沒有食物這種最艱難的情況,但還是不能放棄任何希望。
“好,我在這邊等你。”
“嗯。”
看著時間,月微微蹙眉,以防萬一,要趕在九點前回來,要抓緊點了。
看著他的背影最后隱入深幽的叢林,西洛抽回思緒,也開始行動起來。
月是不會丟下她的。這樣的想法在她心頭轉了幾十遍,她才將擔心放下來,專注于找柴火。
昨晚上的木柴到最后有些不太夠用,她得再多找點。
但是地上這些落下來的樹枝被露水、朝霧都染上了濃重的濕氣,她找的也很艱難。
不知不覺,離最初的岸邊也越來越遠,西洛差點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不能再走遠了。
看著這些懷里抱著的木柴,顯得有些拮據的樣子,西洛感覺自己是個累贅,拖累別人的廢物。
那種不受控的壓抑又襲來。
長抒了一口郁氣,看著手環屏幕的時間,西洛轉身回去了。
八點五十、五十五、五十八...
馬上就要到九點了。
但是樹林那頭,還沒有出現月那高大的身影。
西洛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了,那個窒息的感覺壓倒了她。
為什么呢?不是答應了她,要回來的嗎?
九點。
天空像是切換的PPT一般,太陽一下子消失,晴朗的白云變成了昏暗的烏云。
下雨了。
濡濕冰冷的水滑落了她的臉。
這不是她的眼淚吧。
冷...雨水中的寒氣狡猾的鉆進了她的骨子里。
西洛覺得自己矯情,現在自己應該聰明的離開這里,抱著還未淋濕徹底的干柴跑進濃密的叢林中躲雨的。
但是她沒有動。
那固執較勁的情緒上頭,就像是走到末路的賭徒頑固的守著自己的賭注,不到最后一刻揭曉結果時,絕不離開。
然后...然后...接下來的世界在她的虹膜變得模糊,似乎是被雨水糊花了。
她最后不知道,是什么結果。
“傻子。”
——
冷...
眼皮睜不開,但是身體因為寒冷顫抖著,想要從別處汲取溫暖。
然后,她感受到了溫暖,像是被蓋上了一層柔軟舒適、隔絕寒冷的羽絨被,被毛絨絨環繞著。
“麻煩。”她又聽到了一道朦朧的聲音,讓她熟悉而安心,放心的睡了過去。
嘖...月有些后悔,為什么選了她這個脆弱的人類。
似乎環境惡劣一點,這朵嬌嫩的花就要枯萎凋謝了。
一朵需要精心呵護注意的花,真不適合他。
和她分開后,他獨身一人進了森林,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食物。
林子很安靜,他很熟稔的在林中游走著,就像是他在這里土生土長。
想找點可以飽腹的東西還是很難,但還是最終找到了。
好不容易等待著獵物從自己的舒適窩里出來捕食被他抓住,他過于專心獵捕了,沒注意時間早已流逝過了九點。
拎著野兔的耳朵,鮮血從他指尖滴落將灰白的兔毛打濕凝結成一塊,月看了眼時間,才發現已經九點多了。
今天沒有出現那茫茫的白霧,但是...層疊的密林中,終于有雨水滲漏了下來,砸在地面上的草叢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月大步邁著步子,往來時的方向跑了回去。
然后他就見到了一個傻子。不知道躲雨的傻子。
溫室中的嬌花經不住外界的狂風暴雨,稍有不注意就會在令人惋惜的目光下凋謝。
月半耷眼皮,嘆了一口氣,將手里的獵物先扔在了一邊。
走進,將在雨中暈倒過去的人抱了起來,轉身回到了叢林。
之前還是危險的森林變成了避風港。
懷里的人濕漉漉的狼狽,雨水將她的衣服淋透了,完全緊貼在了她的身上;頭發也全濕了,水滴不斷地從她的發絲滑下,也打濕了他的衣服。
不知道她淋了多久。
月難得生了幾絲愧疚。因為要在原地等自己嗎?
他覺得有點好笑。人類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守諾言了?他可見過太多自私、愚蠢的人了。
找到個還算干的地方,月在將她躺靠在樹上時,發現她的體溫高的異常。
發燒了啊。
真是脆弱的人類。
動作有些匆忙急促的重新去搜集柴火,匆匆地點燃火。
因為這木柴有些潮濕,和偶爾滴落下來地雨水,升起的火勢一直燃不太大,只能傳遞出微弱的溫暖。
他聽到了身邊人呢喃著“冷”,身體不自覺的尋找著熱源朝他靠了過來。
但是她的衣服、身子全都濕透了,就算蹭到了熱意,也緩解不了太多她的冷。
她的皮膚很白,但由于陰郁的臉色平常看起來很是蒼白,而現在因為發熱,兩頰邊帶上了酡紅,紅撲撲的多了血色,看上去病態又嬌艷。
她在發顫,指尖因為冷而從瓷白帶上了青紫色,青色的血管似乎要從皮膚底下透出來了。
月的認知里面,人類好像,很容易就會死掉。
他不希望她死。
他有很確定的原因,不能讓她死,也有說不清的懵懂的情愫不愿意看著她在面前一點一點失去生機。
無奈的嘆息又一次從他的薄唇中抒出來。
然后西洛感受到了巨大的溫暖。
冬天裹在毛絨被中的舒適。
——
西洛是被噩夢嚇醒的。但睜開眼睛后,噩夢的內容她絲毫想不起來,只能記住心底仍然保留的恐懼。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身體上的難受即使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
她同樣也知道,自己并沒有被拋棄。
但是...她還是沒想到睜開眼會見到眼前這幅場面。
黑灰色的絨毛將她淹沒在其中,她仿佛正睡在一個巨大的鋪滿皮草的沙發上,而沙發底下還鋪有電熱毯,正源源不斷的送上來熱量,將她的身體烘烤的暖洋洋的。
使得她生病后虛弱無力的身子都有力了兩分。
但...這是什么?雖然她心底有了答案。
“月?”干啞的嗓子在張嘴嘗試幾次后,才成功發出了聲音。
然后身下的“沙發”動了,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坐滑梯一般,順暢的從他身上滑了下來,安穩的坐到了地面上。
于是她看到了,極為震撼的一面。
一只巨大的灰狼,龐大而強勢,帶著幾分兇殘的暴戾;之前她覺得可愛的耳朵和尾巴,失去了可愛的顏色,變得壓迫而攝人。
他是她的幾倍大,讓她情不自禁的哆嗦了兩下,這是對于頂級獵捕者動物的本能。
瞳孔里,他那長尾動了,在他身后掃了掃,將什么東西推到了她的面前。
巨狼消失,恢復成了她熟悉的月:“吃吧。”
西洛看向他推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些野果子,堆成了一個小山。
她才意識到自己餓的不行了。
沒有客氣,她撿了一個起來,咬了一口后,才開口問:“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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