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珠被孫凝一帶走,手腕上沒了習慣性的重量,還有些不適應。
但他們都沒有時間耽誤了,各自辭別后,開始趕路。
昭落也準備開始尋謝慈清的下落。
剛剛說出謝慈清是被擄走的路人告訴她,那群人帶著他往西北邊去了。
于是昭落持著軟劍,朝西北方奔去。
她又掐了個蓬萊追蹤術,努力回想謝慈清有關的事務,好有個蛛絲馬跡可以追尋。
昭落突然想到了謝慈清的味道。
他身上有一種獨有的味道,明明他還未靠的太近,很多時候,昭落就是靠著這股香而將他辨認了出來。
在衍城,她就是這么發現,被貍貓妖抓進來的人,是謝慈清的。
他的味道,不是脂粉可以染出來的香氣,像是他天生自帶的體香。
味道也并不重,甚至會被其他味道輕易蓋住從而忽略掉了,但對昭落而言,它的存在感卻很強。
它既不是那種花草香氣,也不是木質香、果香,而是一股幽幽的冷感意味,像是水霧氤氳的湖面上,冰冰的冷雨浸濕皮膚,水波瀲滟、水霧朦朧,水汽繚繞的味道,淡卻涼薄。
昭落努力地尋覓著這股獨特的氣味。
當然,她是個卜師,卜卦能卜出許多暗藏的東西來,但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占卜不了,解不了卦辭。
在某一瞬間,她似乎又迷惘了一瞬,覺得現在的情形仿佛似曾相識,好像曾經發生經歷過一般。
跟著西北方向走,沿途碰見不少驚恐的人,嚎叫著自己見到魔了,這讓昭落確定自己沒找錯方向。
而她就這么一路朝著西北,最后見到了浮溪的圍城,出了城。
浮溪繼續往西走是去西境,往西北走,則是會進入妖界的地盤,往北則是北域。
昭落邊追邊猜想著,那些墮魔為何要獨獨帶走謝慈清。
謝慈清在蓬萊特殊,一是他修不了任何仙法,二是他為何不能的根本原因。
因為他是妖。
這在蓬萊并不算是個秘密。
人妖已經和平共處幾百年,偏見隨著時間早已減少,甚至因為對抗魔族的大戰,人妖之間的往來更加密切了許多。
人有修道有法力,而妖,并不需要靠外物的功法秘訣,就能擁有妖力。
任何妖都有妖力,而力量的強弱全看自己血脈傳承。
而知道謝慈清是妖,但蓬萊眾人卻不知道他是什么妖。
他從未在眾人面前使過妖力,主動暴露過真身,旁人問也于禮不合,因此他是什么妖成了謎。
但謝慈清過于蒼白的膚色,如同精美白瓷一般,既不會術法,也不使用過妖力,都讓別人生出一股保護感,覺得他很羸弱易碎。
蓬萊弟子們都將他和昭落二人,視為需要照顧的對象。
昭落同樣也不知道他的底細,或許知道過,但是她記憶忘記了。
總之她很擔心他,尤其是這個方向指向了妖界。
朝西北走,是一處綿延的山脈。
厚重的陰云讓綠綠蔥蔥的樹林變得陰翳沉郁,多了幾分森然的冷意。
因此在這僻靜的地方,鮮血的味道重了起來,昭落可以更好的辨別方向。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繼續徒步尋找,經歷艱辛才能找到謝慈清時,她覺得自己眼花了。
不然,為什么她會看見謝慈清現在孤零零一個人靠在一棵大樹下,闔著眼皮,像是暈過去了?
如此的順利,讓她卻更加不安。
不過,她還是靠近了過去。
離得越近,她觀察的越清楚。
那就是謝慈清。
她也發現,原來那股鮮血的味道,來源于謝慈清。
本就是暗色系的藏青外袍胸膛處被血泡的烏紅,他的臉上劃出了血絲,像是被裂出紅痕的瓷器,看起來更加的脆弱。
謝慈清就這么閉眼靠在那兒,活像是沒有生氣的精致人偶,詭異又美麗。
昭落看不見他哪里受傷了,皺眉。
“謝慈清?謝慈清?”她蹲在他的面前,想喚醒他。
她不確定擄他離開的人,到底走沒走,所以趁現在無人時,她得帶他立馬離開。
長而濃密的眼睫毛在幾聲呼喚后,微微顫抖,最后劃破天際。
昭落見到了底下漆黑的眼瞳。
“師姐...”他聲音很虛弱,卻全是眷戀。
他的手指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昭落感受到了他的推力,“快走...快走...”
他的力并不大,但卻很堅決。
“我們一起。”
昭落不知道他的傷口在哪兒,避開衣服有些的位置,準備扶起他離開。
——
密林,為首的男人輕輕抬手,示意部下停住。
他微微瞇眼,透過樹叢看到了對面樹下的一男一女。
女子還是穿著和三年前一般的紅衣,而男子則是他的目標。
他朝身旁的部下伸手,部下了然,解下了自己肩旁上掛著的弓箭,遞給他。
男人一邊的嘴角上挑,無聲的上箭、拉弓、瞄準了對面男子不小心暴露出來的喉嚨。
剛想放箭時,他又想起自己主人吩咐的話語。
輕輕嗤了一聲,他最后還是改了方向。
箭頭指向男子的肩旁,指尖放開,利箭飛的射了出去。
因為力氣大、速度快,從樹叢中穿出來時,除了窸窣的枝葉,還有咻的一聲破空音。
這只箭太快,讓人躲不掉,也沒時間躲掉。
昭落察覺的更早,謝慈清想推開她時,她反而扼住了他的手腕,側身擋在了他身前。
利箭穿破衣服,噗呲穿進肉體的聲音。
箭身上的力量并未遞減多少,射穿了昭落的右肩后,依舊帶著她的身子往前撲了一下,差點倒進了謝慈清的胸膛里。
很痛。
肩胛骨像是被震碎了一般,昭落感覺自己右邊半個身子都麻木失了力氣。
“快走...”
她完全可以躲過這只箭,但是不能讓謝慈清在她面前受傷這個念頭,仿佛植入了她的骨子里。
“師姐、師姐。”
謝慈清看上去比自己受傷了還要慌張許多,動作也慌亂的失了分寸。
她的血染上了他的臉,讓瓷器的口子又裂開了幾分。
他拂上了她的臉,后腰被她掌住,整個人被摟在了他懷里。
“啪、啪、啪”幾聲拍掌聲。
他們對面樹叢中的人慢慢從陰影處現了出來。
“真是感人的畫面,”為首的男子手里還持著那把罪魁禍首的弓箭,“嘖,怎么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似乎箭上有毒,昭落感覺自己意識越來越渙散,想運轉法力逼出毒,卻加快了毒在血液中的傳播速度。
“謝慈清,你又被女人護在了身后。”
聽到這句話之后,昭落再也撐不住了。
眼皮變得很沉,懷著對謝慈清的擔心,她倒在了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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