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轉眼而至。
夏天總是陰晴不定的,早上出門前還是艷陽高照,上午考完中午回家時,暴雨毫無預兆的傾盆而瀉,雨幕模糊了視線。
西洛忘記帶傘了。
不過手機里,姜媽媽發來了消息說要來接她,她也就不著急了。
而周朝還沒有回她。
“誒,有帶傘嗎周朝?”
他們都在同一個考場里,但不是同一棟教學樓。
西洛只知道,他的教學樓離她有些距離。
暴雨的雨滴很大也很重,砸在地上的水洼可以濺起來小小的水花,嘩嘩落地聲,聽起來卻讓西洛感到有幾分解壓,也緩解了她之前考試的疲勞。
她難得心靜了下來,思考著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
告白這件大事,要提上行程了。
思緒在這嘩嘩的雨聲中消散,直到她被手中震動的手機和鈴聲喚醒。
屏幕上是三個大字的備注——“周早月。”
她劃開接聽,入耳是周朝略帶焦急的聲音:“你在哪兒?還在考場5號樓嗎?不要動,我來接你?怎么不回微信?嗯?”
他問的著急,一連串問題撲面而來,讓她不知道先回哪一個。
他的聲音有些喘,順著手機的話筒傳到了她的耳邊,酥酥麻,有些癢。
“周朝,”她頓了頓,想著先回答他哪個問題,“你別急,我還在5號樓。”
“你有帶傘嗎?我等你過來?我媽媽來接我了,我們一起回去?”
“嗯,你在那兒等我。”
聽到他說完后,他好像換了個地方,身邊的周圍環境變得有些嘈雜,然后傳來雨滴打到傘面的噠噠聲。
本想掛斷電話的,但西洛蜷了蜷指尖沒動,等著周朝那邊掛。
而耳邊的聲音一直沒有歇息,他們的電話沒有掛斷,偶爾她能聽見周朝一聲輕輕的“哼”聲。
“我看到你了,等我。”
他的聲音似乎穿透了雨聲。
西洛直直的抬眼望了過去,周朝撐著他的黑色大傘過來了。
他的步子有些急,灰白色的運動褲上被雨水打濕了一小截;他喜歡的那雙白色球鞋,鞋面上也沾濕了污漬。
明明有傘,但他的頭發好像也濕了幾縷,軟軟的搭在額前,顯得有些乖順。
這是少見的,帶著些許凌亂、狼狽的周朝。
收傘,水珠順著傘面滑落,在一樓的地板上暈出一小圈的水漬。
西洛舉在耳邊的手機還沒有放下,有些呆的看著他靠近。
周朝也還拿著手機,然后她耳邊先是聽到了他的笑聲,然后再是話筒里清冽干凈的男聲:“傻了?還不快過來。”
“回家了。”
雨聲也蓋不住她現在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如果真的世上有神明的話,那在這一瞬,一定會告訴她——你心動了。
她率先掛斷了電話,就像是先舉了白旗朝對面投降的那一方。
直到坐上了姜媽媽來接他們的車,和周朝一起坐在車后座,她仍感覺氛圍奇怪,仍舊擋不住那心尖那新長出來名為“歡喜”的嫩芽,心口微微顫鳴。
這讓她不敢去直視周朝。
而她不知道一路上,周朝有沒有看出自己的怪異。
但下車時,他神色正常的朝自己告別,說著一會再見。
只留她一個人在這心悸的漩渦中,掙脫不了,直至淪陷。
“怎么了西西?”姜媽媽看著吃完午飯,還在飯桌上發呆,和平常表現不一樣的西洛,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不去休息嗎?”姜媽媽摸了摸她的小臉,讓她先去午睡一會。
“好的媽媽,沒事。”
西洛笑了笑,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的臉,無奈吐了一口悶氣,回了臥室。
都怪周朝。
想了一會,她準備把這鍋丟給罪魁禍首周朝。
都是他,不然她怎么會這么奇怪。
西洛準備不去再想這件事了,養精蓄銳,為了接下來的考試。
暴雨還在一直下,地面積了薄薄的一層水,直到這一天的結束雨才停止。
而第二天,是雨過后的好天氣,燦爛的陽光掃去一切的陰霾。
西洛卻覺得周朝似乎一晚上過去,也跟著好看了不少,尤其是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將他棕黑色的眼瞳照亮時,這是最漂亮的。
他們在考場分別時,周朝拉住了她。
他輕輕笑了一聲,喉間發出來微微顫動的笑音使她有些受不了,于是別開了看向他的眼睛。
然后西洛感受到頭頂一重,他干燥溫暖的大手在揉了她的頭發,力量或輕或重,是周朝的溫柔。
“考試加油。”
他給她了這樣一句祝福,然后離開去了他的考場。
“你也...”考試加油。
最后四個字在她口中呢喃,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但西洛準備也去自己教室時,她突然從手機屏幕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她今早上扎的利索的高馬尾,現在亂糟糟的一團,原本束好的頭發散了出來,凌亂的飛在空中,一整個靜電炸毛的狀態。
那一瞬間,她心里頭亂撞的小鹿突然死了。
她也很想去“鯊”了周朝!!!
——
高考結束,她人生一個階段似乎也告一段落,短暫了從束縛中解放了。
但西洛并不感到輕松,甚至比起高考,還要焦慮一些。
她要和周朝告白。
想到這件事,她就苦惱。
她不是沒有告白過。
但她從來不覺得告訴別人,坦白自己的喜歡是一個羞惱的事情,她以前也做的坦蕩。
而為什么這一次她卻猶豫膽怯了呢?
西洛自己知道答案,但沒有勇氣去承認這一點,甚至想從回憶中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去否認這個擺到眼前的事實。
那些她以前似乎不懂的人類感情,這一次她似乎摸到了邊角,逐漸開始領悟其中些許。
所以,要怎么和周朝說呢?
她哀嚎一聲,倒進了軟綿的大床里,繼續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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