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走后,房間內只剩下了淮硯一人。
他喝著藥時,啟岳從門外走進,候在淮硯的身側。
他一口飲下碗里的藥,走向桌子倒了一杯冷茶水潤了潤發苦的喉嚨。
淮硯側著頭看向啟岳,微斂下眸道:“啟岳,你總說我沒有人情味,不懂人情世故,我想...你說的是對的。楚衍他所說的不無道理,肆殺妖族古往今來成為定性,可若是深究...它們又做錯了什么?只因生下便是妖類?”
啟岳被操控時,聽不懂淮硯所說的道理,他無法回答淮硯。
淮硯自顧自道:“可如今...修真界皆被滅門報復,豈非是因果循環的報應?”
思及此,淮硯沉默了半晌。
可逍遙宗乃我生長之地,對我有教育教導之恩,我親眼看著師兄們死在我面前,他們的死是我間接所致,我到底該如何自處?
他移開視線,手里出現一柄劍,是仙逝的師尊贈他的佩劍。
師尊賜劍時曾對他說:修真者,一為蒼生,二為己。
淮硯神色復雜地摸著劍上的紋路,我應以蒼生為重。
師尊,您說,我是不是該殺了九尾狐為師門報仇?可那是我心之所悅啊....我第一次動了道心。
我看著他的臉,為何總有不舍?
淮硯握緊了劍柄,我與楚衍修為懸殊,為了師門,我定會全力以赴,無論結果如何,我無愧于心便好。
哪怕最后死在他手上,我拼死一戰,亦....無悔。
如此想著,阿貍忽然從門外闖了進來,打斷了淮硯的思考。
【主...那個...道長!不好了!你,你,你快看啊!】
淮硯聽到這聲音,抬頭看過去。
他見阿貍懷里抱著一只尾巴呈紅色的狐貍,擰了擰眉頭,指著阿貍懷中的狐貍:“這....”
阿貍道:【道長,主人他剛剛吐了好多血就變回了原形,他,他怎么會受了這么重的傷啊?你快看看吧!】
淮硯聞言,心里不禁激躍了一下,卻嘴硬道:“你不怕我直接殺了他?”
阿貍心想:你當然不會咯!
阿貍道:【你不是四大宗的弟子嗎?怎么能干出這種趁人之危的事啊?】
淮硯收起劍,站起身從阿貍懷中抱過那只狐貍。
狐貍的毛發軟軟的,抱起來時也沒有多少重量。
淮硯將它輕放在榻上,用靈力渡入它的體內,探查它的傷勢。
靈力在它的經脈處游走,淮硯閉著眼感受著,直到靈力通過心脈附近時,他擰緊了眉頭。
心脈附近被一道由外打入力量的所干預,阻擋了心血的供應......淮硯控制著靈力繼續探入,他發現楚衍的心臟處竟有一片龍鱗護體。
而那股外力卻與龍鱗之力極其相似。
難道這傷是....楚衍破解禁制時所受?
淮硯收起手,臉上顯現幾分復雜的表情。
阿貍見狀,問道:【道長,主人他怎么樣?不然我還是回妖界請巫醫來一趟吧。】
淮硯抬起手,語氣凝重道:“他這傷...妖族的醫師是治不好的。這股力量屬于上界天族之力,正與他體內的妖力相互牽制——”
淮硯說著,阿貍便想到了某個人。
他一定能救主人的。
它恍然哦了一聲,“我知道誰能救主人了!麻煩道長幫我照看著主人,我去去就回!”
“哎——”淮硯話未說完,阿貍早已消失在房間內,不知所蹤。
而隨著楚衍的昏迷,啟岳所中瞳術也一并失效。
啟岳回神,大腦還有些許混沌,他看到淮硯的第一時間便驚喜地跑過去抱住了他:“小師叔!嗚嗚嗚!你還活著!簡直是太好了!你,你知不知道...我們逍遙宗...竟竟、被滅了宗....師弟們都..都死了!”
啟岳還是個少年便要經歷這般慘痛的事,淮硯的肩頭一下子被他的淚水浸濕,他無奈地拍了拍啟岳的背。
“啟岳,我知道。”
啟岳聽到淮硯的聲音時,瞬間愣在原地,連忙看著淮硯,“師叔,你,你...你能說話了?”
淮硯點頭。
隨后啟岳疑惑道:“師叔,當晚問問回到逍遙宗時....宗門已經被...我記得明明當時還看見了楚公子的...他...”
淮硯淡淡然轉過身,將視線投去榻上,“啟岳,這些事說來有些復雜,楚公子正是這幾日為禍修真界的九尾妖狐...——”
啟岳震驚地瞪大了眼,看著床上那只有多條尾巴的狐貍,滿眼是不可置信。
“什..什么?小師叔你說什么?你說它,它是楚公子?楚公子是那個為非作歹虐殺修士的九尾妖狐?是..是它殺了師傅和四位長老?是它...殺了我的..師兄弟們?”
啟岳深吸一口氣,手中出現一把劍,怒意橫生沖向床榻:“我要殺了它!”
距離不過幾公分,啟岳無法再接近分毫。
他看著抓著自己手腕的淮硯,詫異道:“小師叔!你為何攔著我!它可是妖啊!萬惡不赦的九尾妖狐!我要殺了它,為師門報仇!”
淮硯扣住他的手腕,將他的劍打落在地,隨后道:“啟岳,我知你如今被恨意蒙心,我如何不想殺了他?可...你我的命,是他留的,我的喉疾亦是他治好的....”
啟岳的淚不受控的落下,“小師叔!可我們的師兄弟死傷大半!師傅他們...也沒能活下來,此仇怎能不報!”
“我知道,”淮硯點頭:“不過啟岳,我已與他約定七日后的生死戰,屆時生死有命。這是君子協議,天道契約,你我無法違背。”
“就算我與他之間不曾有過生死之約,我又豈能趁人之危?這更是枉為宗門正途之道。”
啟岳狠狠吞咽一番唾沫,賭氣地跑了出去。
淮硯看著啟岳的背影,神色微動地斂下眉,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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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阿貍離開這座小院后,來到了天族。
他隱匿氣息,在天族之內游走查探。
他停在一處圍墻頂上,聽到幾個小宮娥談話。
“聽說了嗎?墨五殿下在下界為非作歹被抓回了天族問罪,誰能想到他去見天君的路上竟然自戕了!”
“墨五殿下也真是啊!天君這么器重他,他為何還與如今的墨太子賭氣,落得如此下場啊!真是慘啊!”
“嗐,你難道不知道墨太子也因此受了牽連嗎?我聽說他沒能抓獲妖族被天君罰去蠻荒云霆受刑了。”
“嘶?不會吧?蠻荒云霆是何地你不知道嗎?里頭且不說兇獸橫行吃人骨頭,光是那雷霆的刑法便能讓人生不如死啊!你是不是搞錯了?那不是重刑之地嗎?太子殿下怎么會去哪里啊?!!”
阿貍疑惑地皺起眉頭,聽這幾個宮娥所言...墨暄是因為放走了主人才受罰的嗎?
阿貍思及此,連忙動身前往蠻荒地。
蠻荒之地一如字面意,乃是荒蕪荒涼之地,雜草叢生,兇獸肆行。
這里甚至沒有白天,只有黑夜,還有那無窮無盡的雷聲和閃電。
每每雷聲打響,阿貍便會從心底升起一股涼意,他沒走一會兒便看到一處結界。
結界外有兩個天兵把守。
阿貍化作人形,走過去時對他們施了瞳術。
隨后他便命令著天兵打開結界。
結界打開后,阿貍走了進去。
一眼便見到前方半跪在雷罰臺中央的墨暄。
他的手腕被鐵鎖牢牢扣住,那鏈條有如男子臂膀一般粗。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衣袍,早就被肌膚滲出的血染成了紅色,沒有留下一點純潔干凈的白色。
發絲凌亂,隨風而動,整個人虛弱不堪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如何。
【轟隆隆——】
阿貍剛抬腿走了幾步,只聽天地間一個滾雷打響,響徹云霄。
他抬頭看去,一道泛白間夾雜著紫色的閃電凝聚在半空。這閃電似是仿佛一條游走的龍身,攜帶者雷霆萬鈞之力朝著墨暄劈下。
“啊——”
阿貍聽到一聲痛苦地叫吼,不由得渾身一抖。
他盯著墨暄時,他眉毛緊緊皺在一起,面色慘白,渾身抽搐顫抖,猝不及防吐出了一口鮮血。
阿貍見墨暄的眼半睜半閉便靠近過去,試探的開口問:“墨..暄太子?”
墨暄虛弱不堪地緩慢抬頭,看向眼前的阿貍,氣若游絲道:“你....是...”
阿貍連忙道:“墨太子,我,我是阿貍,我的主人是楚衍,妖族少君,楚衍。”
墨暄聞言,強撐著眼皮看過去,“他,他...可有...”
阿貍說道:“墨太子,主人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甚至不能維持人形,變回了狐貍。道,道長說他體內有另一股力量在排斥他的妖力,我...我別無他法,只能想到您能救他了...”
墨暄的下巴至喉結處,滿是血痕,有早已干涸的還有剛剛新添的。他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吞咽一下,才道:“是...我,不曾將反噬之力全數攔下...讓阿衍....受苦了...”
阿貍此事有些動容,明明他現在要比主人的處境還要苦啊!!他竟然還能說出這番話。
“反噬之力..換、旁人很難化解,但...”墨暄停頓了會兒,似是不剩多少的力氣,他緊咬牙道:“墨尋。”
二字落下,墨尋出現在阿貍的身側,他向墨暄行禮:“殿下。”
墨暄吃力道:“你回去,拿天靈凝華丹給他...還有三株梵玉冰..蓮。”
墨尋面色一驚,當即跪在地上不曾動身:“殿下!那丹藥給了他...您怎么辦?”
墨暄忽然強烈地咳嗽起來,每咳一下皆會帶著血絲溢出嘴角,他提了一口氣道:“墨尋。”
墨尋緊咬腮幫,仿佛這個決定他實在沒辦法做。
墨暄聲音加重幾分:“你知曉違背吾的后果。”
墨尋無可奈何地重嘆一口氣,心如死灰地消失在原地。
見狀,墨暄看向阿貍:“你,隨他去...便好。”
阿貍轉身時,墨暄用完了最后一點力氣:“別告訴小狐貍,你來見過我...”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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