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皇帝的寢宮。
濃重的苦中藥味充斥在內寢,中央還立著一座熏香爐鼎,卻也散不去這中藥殘渣的苦意。
踏入紫宸殿后,簡公公揮了揮手中的拂塵,看向太傅:“太傅大人,容奴才進去稟報一聲。”
太傅站在一旁,長身玉立。
聞言,微微頷首,態度溫和。
不久時,里頭響起了幾聲咳嗽來,簡公公就走了出來:“太傅大人,陛下有請。”
太傅跟著簡公公走進內寢。
內寢中,紫檀木的龍榻上,帷簾懸掛。
榻上靠坐著的男子正是南楚的皇帝,楚臨滄。
楚臨滄已年過半百,臉上的嚴肅之貌早被重病的蒼郁替代,時不時便要咳嗽幾聲。
“子阡,你來了。”
慕子阡(qian,一聲)年紀才至弱冠便繼承老太師的衣缽,已是當朝太傅。
博聞強識,儒雅睿智,深受南楚帝賞識。
慕子阡站在榻邊,看向皇帝,稍加作揖:“臣,恭請陛下圣安。”
說著,彎了彎身子,要行跪拜之禮時,皇帝擺了擺手:“愛卿免禮。”
慕子阡收斂著視線,嘴角很淡很淡的扯了扯弧度,隨即起身:“謝陛下。”
身后的簡公公已經搬來了一把椅凳,請他坐下,他看了一眼便說:“有勞簡公公。”
榻上的皇帝發話,聲音沉了不少:“徐簡,還不去看茶。”
“是,陛下,奴才這就去。”
簡公公退下后,皇帝撐起手肘靠在枕頭上,架起了身子:“朕傳召你前來覲見,愛卿可知朕的用意?”
慕子阡斂眉,遲鈍幾分,才道:“臣,不敢說。”
“哦?竟還有子阡不敢說的時候?”皇帝收起了笑意,說:“你說便是,朕免你罪。”
慕子阡清了清嗓子,開口:“近日來,陛下龍體欠安,太醫屢屢出入紫宸殿,前朝后宮已是人人自危。”
皇帝聽聞,眼神不變,只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陛下此番召來子阡,當是立儲一事。”
“呵,這話也只你敢在朕面前說。”皇帝說著咳了幾聲:“他們見朕每況愈下,天天奏請朕寫下另立儲君之詔,子阡可認為他們都是為朕好?還是看朕不中用了,早就想另立王朝!”
慕子阡臉色不變,只低著頭作揖:“陛下息怒。”
皇帝撫了撫心口,恰見簡公公端著木托盤走上前,“陛下可莫要動氣啊。”
一盞茶奉給皇帝,另一盞茶遞給慕子阡。
皇帝只喝了幾口,抬起手臂便將手里的茶摔了出去,叮鈴哐啷的碎成了瓷渣子。
“狗奴才,看的什么茶,甚苦。”
簡公公嚇得跪在地上哆嗦。
而慕子阡也適時的站起身,彎著腰作揖:“陛下息怒。”
簡公公:“陛下,太醫說您的身體不宜飲茶,奴才也怕傷及您的龍體...”
“罷了,”皇帝擰著眉說:“徐簡,伺候筆墨,朕要下立儲之詔。”
“是。”
——
另一邊,重華宮。
紫宸殿的太醫從內寢殿退下后便被宮外守著的太監請去了重華宮。
重華宮住著的是容貴妃,父親是當朝正二品的尚書令。
容貴妃膝下育有一子,這個皇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長子夭折后而生下,尊為皇長子。
從此母憑子貴,寵冠后宮。
重華宮里在的不止有容貴妃一人,還有位嫻妃,嫻妃娘娘膝下也有一子,四皇子,不過天性頑劣,不研詩書,胸無點墨。
嫻妃自打進宮以來便和容貴妃交好,以此仰仗。
宮女傳話說太醫來了,嫻妃便退到了屏風之后。
容貴妃喚太醫前來,不過是想知道皇帝目前的身體狀況,太醫也是稍有隱瞞的只說漸有好轉便退下了。
嫻妃從屏風后出來:“姐姐可信太醫所言?”
容貴妃默不作聲,又聽嫻妃說:“容姐姐,聽說太醫走后,陛下已經召見慕太傅進殿了,您說,會不會是......”
嫻妃左右看了看輕聲說了句:“恐怕,這次姐姐要直上青云了,榮做太后了。”
容貴妃聽這話雖然得意卻也立刻讓嫻妃噤聲:“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后宮怎可隨意揣度朝堂之事?再者,宮里邊兒可有七位皇子......”
嫻妃笑了笑:“皇后軟弱,自嫡長子早夭后便已失了勢,其余幾位嬪妃哪有您這般受寵,如今姐姐膝下可有一位皇長子,陛下若是...怎會不傳于長子?”
嫻妃審時度勢,跪下說:“若此番二皇子成了陛下,還望娘娘念及姐妹情誼,不要趕盡殺絕才好。”
“妹妹與本宮情誼深厚,本宮何以趕盡殺絕,”容貴妃笑著說:“妹妹請起。”
——
紫宸殿中內寢。
簡公公扶著皇帝走出內寢靠坐在外頭桌案旁的羅漢榻上,又替皇帝拿來了外披,披在身上,隨后走向書桌研磨。
慕子阡端坐在書桌前,手持皇帝御用之筆,清儒的氣質掩蓋不住他眼底的閃過的微芒。
皇帝念一句,他便寫一句。
言語完后,他也停下了筆,嘴角輕輕揚了揚,又壓了下去說:“煩請陛下過目。”
皇帝咳了幾聲,揮了揮手:“徐簡,你讀。”
“是,陛下,奴才領命。”
簡公公走到慕子阡身側,拿過了他遞來的詔書,拿過來后便照著上頭念了起來。
“應天順時,傳授天命。朕疾彌留,儲嗣未建......”
簡公公自上往下,自左往右的念。
前頭念得倒是流利無差錯,可到最后卻念不出聲來了:“今立.....”
他的雙眸移到那另立的儲君名字上,怔了怔,看了眼身形頎長、氣定神閑站在自己身后方的慕子阡,滿含著恐懼之色。
見簡公公的視線移來,慕子阡神色不變的輕勾唇角:“公公為何不念了?”
簡公公的額頭都層起了冷汗,邊用袖子擦著額頭,邊吞著口水,不敢再念:“今立...立...”
皇帝皺眉,看過去:“徐簡,念!”
簡公公立刻跪伏在地上:“奴,奴才不敢....”
皇帝道:“不敢?朕先砍了你的頭!”
“是,奴才這...這就念...”橫豎都是一死,簡公公咬著牙念道:“而今立...立...皇幼子楚衍為儲君,以詔天下......”
皇幼子,楚衍。
五字一出,皇帝的視線凝了過去,連著手邊拿著的奏折朝向徐簡扔了過去:“放肆!徐簡,你好大的膽子!”
“陛下,陛下...這詔書上真的是這般寫的,不是奴才...不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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