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楓奮力掙扎著,然而他被揍得神志模糊,接近瀕死,根本連自己肌肉都控制不住,只是在一腔怒火里揮舞拳腳。
反擊!不然就會被殺!
長鞭,鞭法,我的鞭法——絕二階,巴龍鞭法!
“巴龍,大蛇也,巴龍之大,可以食象,三歲方出其骨。”
法天象地后的巴龍,絕不僅僅是能食象,更能吞山!
只見血楓手邊赤煉長蛇引頸長嘶,剎那間白晝昏冥,似乎是一口將太陽給吞下,蛇軀暴漲,片片紅鱗染上金霞,瑰麗燦爛似臥云的神龍。
巴蛇張卡巨口,巨大的身軀投下的濃密陰影直接將孫麗釵的身形都淹沒,這一口必能把上尊整個吞下肚去。
孫麗釵奮起最后一拳。
拳頭上金光隱隱,似有無窮曇花盛放。
正緣扣里的這些年,她亦是領悟了須彌真意。
這一拳,是超神一階,天柱落!
上尊出拳,巴蛇吞佛!
轟——!
原地升起蘑菇云。
無盡的塵埃與空氣對沖,張揚出一個土黃色的,蓬松而多褶皺的煙球。
一條金蛇飛出埃土,凌空盤旋飛舞幾次,朝著昏暗的太陽張口,被吞噬的光芒重新歸還給天上大日,隨即一個巨人從蛇口內勃然躍出,似是打破了牢籠,又似是重獲了新生。
巴蛇破碎,灑下漫天血雨,一塊劍柄飛入孫麗釵背后的光輪。
遠處一道流星飛來,卻是道士重新凝練出了一點內力,以飛劍術御使劍柄飛來。
九柄神劍劍柄,聚合為一!
傷痕累累但仍舊神采飛揚的孫麗釵慢慢轉過身,直視著劍輪,九枚劍柄在旋轉中一點點融化,光輪漾開,聚合成盤,好似一個彩色的漩渦,飄著朦朧的光塵。
漩渦中央一點點凹陷出一個劍柄的闕口,孫麗釵見狀,取出伏虞劍柄,將其放入漩渦。
十神劍聚首。
一瞬間,天地震動,孫麗釵身形晃動,幾乎要倒下。
光芒四射的劍輪陡然方出濃烈的黑霧,瞬間就把世界染黑。
這潮水般的霧,并非是藏匿邪惡的溫床,相反,是純正的死亡,夾雜著銹蝕的鐵與陳舊血,無窮陰影里,天上漫天的星河都顯露出來,似乎一瞬間太陽就落山,夜晚統治了蒼穹。
滯留在神州大地上的人們,都能看到天上,無窮星辰聚合,凝聚出一位光潔燦爛的戰神。
頭生三面,各具七目,伸展十臂,統持奇兵。
大黑天魔王,天命之神,輪回之末。
魔神——樞。
孫麗釵仰望著樞,當即就發現他只有形體,卻無神魄,十神劍召喚來的只是祂的軀體。
就在此時,東方的天邊升起一朵藍底金紋的曇花,花間有一塊黑玉棱錐,遍布裂痕,濃烈的白光,似乎是一輪被封印的朝陽。
“十七萬載伏邪魔,尋遍人間現真佛。回首也嘆多風雨,一寸靈山,幾度豪情。笑菩薩,不知凡俗真滋味。
“昔日凌霄殿上坐,輾轉輪回魂似夢。遠望可知身是客,星漢浮云,九州劫波。意如鐵,無間地府也等閑。”
不知何處響起的一首佛偈,悠悠吟罷。
嘭!
玉錐破碎,露出一位慈和的菩薩,正是佛子鹿正康。
他手持一副金紙畫軸,隨手展開,相樞真身在畫上咆哮跳躍。
鹿正康平視著天穹上的大黑天魔王,頓時明了祂的狀態。
他招手,叫孫麗釵來得身前。
二人在天地盡頭,東海深處相會。
“要殺死相樞,非得是由其前世,魔神樞來動手,否則祂便會不斷轉生,將來還會侵入凈土,荼毒生靈。
“這十柄神劍,皆取自魔神樞的十兵器,乃有情之刃,如今十魂差之一魂,卻是流落婆娑,我把你送到過去,彼時可見到那伏虞神劍的轉世,你去將她帶來,也可免了她一場死劫。”佛子吩咐罷,輕輕呵氣,將上尊的傷勢治好。
孫麗釵頷首領命,鹿正康望著這個女巨人,頗多感慨,“你去吧,莫怕前路黑暗,只顧直行。吾會做爾身后明燈。”
鹿正康手結說法印,神念貫通宇宙,法身示顯,頭頂青天,孫麗釵站在法身跟前,甚至不到祂的腰腹。
“此處乃天地之盡頭,時空紊亂之所,在此地貫通過去最為便利,不過你到了那邊,卻也不能有諸般神通,只有一身武功可以作為憑依。萬萬要小心行事。去罷!”
法身一掌揮出,掌印中央,一個卍字緩緩旋轉,打開一個金色光門,透過此門,可看到其后的一處深林。
孫麗釵輕笑,身形縮小,飛入光門不見。
……
世人皆道前因后果,卻不知大神通者往來三世,可逆轉因果,重塑造化。
寂寂深谷,高松翠柏。
一個精瘦的老者在泥沙松軟的河灘上大步前行。
幾里之外的平野,遠遠傳來清脆的呼喚聲“義父!等等我!”卻是個豆蔻少女,著紅衣披麻袍,腰懸長劍,烏黑的秀發扎兩束辮子垂在腦后,正四處張望。
義父咳嗽一聲,也不回頭,繼續前進,一邊以傳音入密之法,將話語遞出去幾里地,尋到少女后仔細答道“傻丫頭,還不快些跟上,你一路上東闖西竄,可好生耽誤工夫!”
義父一頭灰發仔細地捆扎成髻,夾雜許多銀絲,像個對規矩一絲不茍的老頭,看著衰弱,聲音卻洪亮,武功也出奇高。
少女聽到義父話語,便嘻嘻哈哈地拌嘴,一邊牽著瘦馬,一邊走,看著灑脫,可眼神卻還在眺望身后地平線上的城樓——無限煙火的人間。
這邊,義父被她好話奉承地飄飄然,嚴肅的臉上咧開嘴角,說話都柔和許多。
“好了,莫鬧,眼前就是偃宣谷了,此處地勢奇險,又伏藏著厲害方術,可得時刻謹慎小心,你快些跟過來。”
少女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大半個時辰方抵達河灘。
遍尋義父不見,她大聲呼喚起來。
義父輕輕從一顆樹上跳下,站到少女身前。
“你磨磨蹭蹭這么久,義父也該不耐煩啦,給你的馬兒怎得不騎,平白浪費時間。”
少女撅嘴,“馬兒這般瘦了,我不忍心……”
義父嘆一口氣,“就是你這般軟的心腸,我才要把你帶來這谷中。天要黑了,趕緊騎了馬進谷吧。”說完,他便徑自飛身趕路去了。
少女惆悵地撫摸瘦馬的毛皮,“馬兒,馬兒,雖然我身子輕,可也不免讓你勞累一番……待追上義父,我叫他親自拔草給你吃,好不好?”
瘦馬通靈,恢恢啼叫,連連點頭。
少女嬉笑,躍上馬背,一人一馬,直闖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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