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的眸色微沉。
但她的臉色卻很平靜。
因為,她今天主動來李家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見李銘時。
現在碰到他,倒是省掉她找人的功夫了。
“里面關著的是盛家大小姐。李少爺若是想救人的話,你……”
蘇音張口提起關在屋內的盛明珠的事情。
李銘時是一個心善的人,應該不會看著盛明珠出事吧。
可這一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若非是她要用剪子傷害你,你也不會反擊。有錯之人,應該受到懲罰。”
“所以,我不插手。”
李銘時平靜地開口。
蘇音微微挑眉,探究的眼神看著他。
“晚秋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說話的聲音,聲音板正,沒有喚“晚晚”時的歡喜,也沒有悲傷。
仿佛蘇音就是一個陌生人。
看來,空間的藥還是有用的。
蘇音微微懸著的心徹底放下。
她勾了勾嘴角,語氣平靜:“好。”
半晌之后,他們來到了李府的后院。
西式的涼亭,上面的架子纏著葡萄藤。
周圍種滿了梔子花。
風一吹來,就有濃郁的梔子花香。
蘇音坐下,下人就來詢問。
“盛小姐是想要喝什么茶呢?普洱,龍井,鐵觀音,還是花茶?”
“普洱便好。”蘇音淡聲開口。
聞言,對面的李銘時的手微微一頓,但最后一切都化為無痕。
“少爺,您需要……”
“就和我平時喝的一樣,咖啡。”李銘時淡聲開口。
茶和咖啡很快就被端來了。
下人也退下。
這里只剩下蘇音和李銘時。
耳邊有微風拂過的聲音,十分清晰。
李銘時用勺子攪著咖啡,隨口問了一句;“我曾聽到有下人說起,我心悅于晚秋姑娘。”
蘇音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她聲音平靜極了,“李少爺曾經去過百樂門聽我唱歌。”
“可能是去的次數多了,難免會讓人誤會。但在我看來,我與李少爺,應該沒有更深的交情的。”
她緩緩抬頭,含笑看著他。
她眉眼精致如畫,笑時眼角微彎,但整體卻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
“是我唐突了。我的記憶里,貌似沒有姑娘的記憶,但又聽下人背地里說起你我的過往。”
“心中感到有些怪異,所以想親口問一句罷了。”
“李少爺做法并未有不妥,心中有疑慮,解開便是了。”
蘇音含笑應道,自始至終,她都禮儀得體,沒有半分越矩。
但就在李銘時準備起身的時候,她的聲音微冷。
“李少爺想保存李家嗎?”
“晚秋姑娘,你這是何意?”李銘時的臉色驟變,他探究的眼神看著蘇音。
蘇音撫平自己裙擺上褶皺,然后一字一句地開口——
“南北必定起戰火。北平軍閥勢頭更猛,若李家投靠慕湛禮,將來必死無疑。”
“最好的法子就是,李家假意投靠南城軍,但背后卻是站北平軍閥的隊。”
“當然,北平軍閥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們不會接受立場搖擺不定之人。”
“所以,李家要盡快讓他們看到誠意。”
她連續說了那么多話,李銘時都驚了。
“晚秋姑娘,你和我說這些,是讓我們和慕少帥為敵嗎?可你明明是慕少帥的……”
“李少爺若是知道我為何會入督軍府,那便會明白我這樣做的目的。”
蘇音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
李銘時的臉瞬間通紅,他有些無措:“抱歉,晚秋小姐,不小心說到你的傷心事。”
“李少爺不必道歉。我不喜歡督軍府的任何人,也不喜歡盛家。”
“所以,我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北平軍閥盡快攻破這里。”
“當然,想要北平軍閥順利的話,需要南城內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和他們里應外合。李家非常合適。”
聽著蘇音的分析,李銘時神色復雜。
他其實也是動了要投靠北平軍的打算。
亂世之中,他可以中立,但偌大的李家不可以。
稍有不慎,上百口人的性命皆不保。
北平軍更強,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督軍的胸懷更寬廣,謀略也更好,能讓戰火快速平息下來,百姓盡快過上相對安穩的日子。
可現在南城處于封閉狀態,李家根基在這里,慕湛禮又步步緊逼,他們根本無路可走。
“李家今日舉辦這個舞會,你父親又親自與慕湛禮談話,想必已經是做好了歸順他的準備。”
“歸順督軍府的第一步,就是要交錢交糧和武器。”
蘇音瞥了他一眼,幽幽開口。
在亂世之中,每個大家族都會藏著一批軍械。
現在全程軍械短缺,哪個家族什么時候把手上的軍械給交出來,那就代表它什么時候歸順督軍府。
“李家是打算近日將自己這些底牌都給交出去對吧?”
她開口問道。
李銘時皺眉,也不隱瞞了,他快速點頭。
“你們交便是了。只要你們現在裝作歸順慕湛禮,將所有的底牌都給交出來,他就不會對李家怎么樣。”
蘇音繼續開口。
李銘時應道:“李家將底牌都交出去,完全歸順南城軍閥。到時候要真的城破了,北平軍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所以,李少爺,還請你們李家盡快想法子將電報傳出去。”
“你們可以歸順南城軍閥,但你們又要向北平軍閥表誠意,并且獻上更大的誠意。”
“更大的誠意?”李銘時微微擰眉。
“沒錯,那日我和慕湛禮去了盛府。”
“盛平生說他的岳父,也就是北平石家家主有一條水路,可以把軍械給送入南城。”
蘇音幽幽開口。
“你是想讓北平軍閥收拾石家?”
“不,這無疑會打草驚蛇。我想說的是……那條水路。”
“南城全程戒備森嚴,就連水路也不好走。但如果石家愿意從水路運東西進來。”
“那石家進來的時候,就是關口打開的時候。”
“你只需要將這個信息傳遞給北平軍,你們李家就是功臣。”
蘇音將大概的情況都說出來。
李銘時握緊手,他的心有些雀躍,但還是保持理智。
“晚秋小姐,這都是你的猜測。萬一石家不愿意送軍械進來呢?而且,我們也不知道時間……”
“以前是不知道時間,但從今天過后……我保證,十天內盛家必定坐不住,然后選擇聯系石家。”
“為什么?”李銘時忍不住問道。
還能為什么?
蘇音的眼睛里閃過幾分深意。
那必定是因為……
今天會發生,盛家必須要逼迫慕湛禮娶盛明珠的事情了。
“李少爺只管發電報就是了。當然,你若是不相信的話,是也可以當我的是廢話。”
“南城軍閥必敗,這是事實,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至于李家能不能保全,決定權在李少爺你的手中。”
說完,蘇音便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晚秋姑娘和我說的這些,全都是背叛慕少帥的。你就不害怕,我去和他告秘嗎?”
皺眉,李銘時用疑惑的語氣問蘇音。
蘇音背對著他,語氣篤定地說:“不,我相信李少爺的為人,你不會。”
那個會以命保護自己心愛姑娘的誠摯少年。
他可以不相信她的話……
但也絕對不會去告秘!
因為他的一旦告秘,很有可能會讓她喪命。
他不會這樣做的。
哪怕此時的她,在他心里就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蘇音從梔子花海走過去。
她月白色的旗袍就要和花色融為一體。
突然,身后傳來李銘時的聲音。
“謝姑娘提醒,我會考慮的。”
“這后花園的梔子花開得那么好,姑娘喜歡的話,可摘一些走。”
蘇音的腳步頓了一下。
他喚她……姑娘。
頭也不回,她聲音清冷疏離,隨風而散。
“不必,我不喜歡花,尤其是……梔子花。”
……
阿難探頭出來。
“你這有點冒險啊。其實即使沒有李家出手,南城軍閥遲早也是要敗的。”
“你今日冒險前來李家,還和李銘時說了那么多,不過是想幫李家罷了。”
“我最近無聊,想打發時間,順手幫幫李家又如何?”蘇音瞥了它一眼,嫌棄地說道。
阿難吐了吐舌頭。
音音就是這樣的人,明明是對李家心軟了,但還不肯承認。
說到底吧,她就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
對于那些無辜又曾有善意的人,她向來外冷心熱。
“經過剛才的觀察,空間的藥果然好用。李銘時真的忘記原身了。”
阿難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一件順心的事。
忘記原身,開始新的生活,對李銘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阿難,我們空間的藥有失效過嗎?”
蘇音突然問了這么一句,她那雙細長嫵媚的眸子,此時有阿難看不懂的情緒。
阿難搖頭:“絕對沒有失效的情況。我們做過那么多任務,你應該也知道的。”
“是嗎?”
“可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那么絕對的。”她收回眼神,幽幽道。
“啊?音音,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該不會是想說,記憶消除的藥在李銘時身上失去作用了吧?”
阿難炸毛一般地問道。
蘇音垂眸,睫毛輕顫。
紅唇微動:“誰知道呢?”
原身最不愛喝的就是普洱茶,最喜歡的花是梔子花。
那滿院子的梔子花,就是李銘時為原身種下的。
從李銘時出現在她身后的那一刻,她在試探李銘時,對方何嘗沒在試探她?
“阿難,我們好像都低估了他愛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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