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話說完，直接越過了人群，揚長而去。
他不確定留下來會不會被打，不過這種風險能避開還是避開的好。
想到這，張偉不由起了心思，也許得抽點時間去健個身，練下防身術。
律師是個高危職業,因為很多被告人的腦回路都是不太正常的。
夜路走多了，難保不會遇上瘋子。
看著張偉離去的背影，張光耀、連日林、楊成武等人互相看了看。
楊成武幽幽開口問道：“張律師說的是什么意思，我們應該會沒事吧？”
“張律師說拿不準，我想應該是不確定，看來無罪釋放沒那么簡單啊。”張光耀感慨道。
連日林深以為然，點點頭道：“沒事，就算不能無罪釋放，能爭取到減刑和緩刑，也是不錯的選擇。”
“說的沒錯，我們盡力了。”
“對……”
一眾臥龍鳳雛紛紛附和道。
他們還不知道，他們剛剛究竟干了些什么蠢事。
直到走出法院大門，看到來迎接自己的親人。
“你這個逆子，你剛剛在法庭上都干了些什么，造孽啊，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這位老父親氣得渾身發抖，顫抖的手指著自己兒子，臉色很難看。
隨后，不顧影響,抽出了腰間的皮帶，狠狠地甩了過去。
“咻！”“啪！”
破空的聲音和皮帶觸及肉體的聲響，引人耳目。
“啊！——”
張光耀痛呼一聲，不解地看著父親，驚恐地問道：“老爸你打我干什么，很疼的好吧！”
張永銘憤怒地開口道：“我干什么？我還想問問你想干什么呢，我費盡心思帶你找了對這個案子最有經驗的張偉律師,你為什么不聽他的話？”
話音剛落，張永銘又是一皮帶抽過去。
“我讓你不認罪，我讓你無辜，我讓你……”
張光耀躲了，但是沒完全躲開，皮帶落到身上，火辣辣的疼。
從連續甩來的皮帶和疼痛中，張光耀能清楚感受到老父親的怒火，手被緊緊抓住，被抽得原地亂跳。
“媽，你勸勸爸，叫他別打了啊，啊！”張光耀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剛剛庭審的時候，秦鳳艷和張永銘一直在關注兒子的庭審，
看著兒子在法庭上‘大發神威’，還有網友們的調侃，秦鳳艷隱隱就覺得不對勁。
兒子這辯護發言不是挺好的嗎？
怎么網友們都說，什么‘臥龍鳳雛’,‘帶頭大哥’，‘自己往自己嘴里塞牢飯’,‘厚顏無恥’‘……’
她看不懂，張永銘看得懂啊。
兒子這哪里是在辯護，分明就是在狡辯，是在胡攪蠻纏，是生怕自己被判得不夠重！
這小兔崽子，不是讓他一切聽張偉律師的話嗎，他都聽哪里去了！
經過丈夫的解釋，秦鳳艷這才知道，兒子究竟干了什么，嚇得面色蒼白。
被丈夫訓斥一頓后，她也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了。
而且這一消息，在律師出來后，得到了確認。
面對問話，張偉幽幽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道：“張先生，當時交代你兒子在法庭上應該怎么去辯護的時候你也在場，我盡力了。”
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秦鳳艷眼里噙著淚水，伸出手擦了擦，勸道：“他爸，先別打了，在這讓人看了笑話，回去再打。”
此時身旁已經圍了好些人了，還有人拿起手機拍照。
張永銘看了看周圍的吃瓜群眾，恨恨放下了手中的皮帶。
張光耀松下一口氣，路過某個同他一起反抗的兄弟身邊時，發現這位兄弟已經泣不成聲。
“爸，媽，我知道錯了，我應該好好認罪的，你們幫幫我，我不想坐牢啊。”
張光耀一愣，回頭看掃視一圈。
發現不僅是這位兄弟，連日林、楊成武已經被父母罵得狗血淋頭，臉色慘白。
而其他人，有的在哭，有的在被父母追著打，有的已經癱軟在地……
看到這，張光耀心里止不住的恐慌，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彌漫在腦海中，再聯想到父母的反應。
他感覺雙腿已經發軟，走不動路了。
張永銘和秦鳳艷走出老遠，發現不對勁回頭一看，兒子傻傻的愣在那。
“怎么了，愣在這干嘛，趕緊走啊。”張永銘恨鐵不成鋼道。
張光耀轉過身，已是淚流滿面，哭泣道：“媽，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要被判刑了？你說啊……”
看著嚇得不成人樣的兒子，秦鳳艷很是心疼。
“小光，沒事的，不哭哈，出來后我們再好好做人，以后別干犯法的事情了。”
聞言，張光耀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嚇傻了，目光呆滯，眼淚從眼里洶涌而出。
完了，全完了……
與此同時。
那些下午才開庭的被告，正在接受律師的諄諄教誨。
“你們看著啊，千萬不要學上午這些人，拒不認罪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把話撂這了，你們要是學這些個臥龍鳳雛的話，刑期可能直接拉滿，到時候別怪我不幫你們，真沒法幫。”
“都給我好好記著，上法庭后積極認罪道歉，千萬不要說什么錯不在你，怪別人誤導你，怪被害人染了粉紅色頭發之類的話，這么說的話你們自己到牢里多吃幾年飯去吧，我可幫不了你們。”
“……”
觀看了上午的庭審直播，又見識到網友們對那些臥龍鳳雛的冷嘲熱諷，如今再受到律師的諄諄告誡。
剩下的被告人，即使一開始有其他心思，現在也已經被驅散。
老老實實認罪，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以至于下午的庭審異常順利，基本沒有什么波折，開庭、控訴、舉證、律師辯護、認罪道歉……
陸仁嘉看得是索然無味，心中不禁納悶，怎么一個個噴子都那么老實了？
不光是他，網友們也覺得很無聊。
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他們被審判時的場景了。
從法院出來后，陸仁嘉收到群友們的提示，在網絡上找到了萬惡之源。
【庭審快報，在法庭上重拳出擊，在法院外痛哭流涕！】
【他說他沒有罪，出了法院就被父母罵醒，路都走不動！】
【臥龍鳳雛們別哭了，莪還是喜歡你們在法庭上桀驁不馴的模樣！】
【……】
陸仁嘉嘴角抽了抽，感覺情有可原。
就好比張偉那七十七個被告一樣，沒開庭之前，張偉肯定跟他們鄭重強調過事情的嚴重性。
也許是事情太過久遠，有些人根本沒放在心上。
反倒是上午，那些個臥龍鳳雛們出了法庭就開始哭。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沒有一個勇士敢頂著壓力往前沖的，全都夾起尾巴，積極認罪道歉。
他們真的知道錯了嗎？
也許在嚴厲的刑罰面前，恐懼暫時占了上風，他們才會選擇低頭認錯。
即使他們真的誠心悔過，那又有什么用，池雪怡也再也回不來了。
只有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才是最好的結果。
隔天上午，早上九點。
寧月區人民法院外，人潮洶涌，警方在維持著秩序。
在各方組織下，被告們依次進場，等待著宣判的到來。
他們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臉上滿是頹唐、疲憊、害怕、恐懼、不安等情緒。
甚至個別被告人臉上，猶帶著黑眼圈和紅腫的雙眼。
一看就知道是飽受煎熬，一宿沒睡好或者一直哭。
法庭內，隨著各方落座完畢。
“咚！”
審判席上，審判長覃先發敲響法槌，發言鏗鏘有力。
“今天，傲月城寧月區人民法院第一刑事審判庭，經過為期一天的公開審理和一天的合議庭商議，對池雪怡被誹謗致死一案，現已審理完畢。”
“本院認為，此次誹謗一案，情節非常嚴重、影響極其惡劣、傳播范圍極為廣泛。
經合議庭商議，對每個被告的犯罪情況進行仔細斟酌，慎重量刑，結合初犯、認罪悔過、犯罪情節輕重、庭審情況等，現做出如下判決。”
“張光耀，圍脖昵稱‘安聲鎮做題家小張’，發布的言論‘草擬嗎比次，你這個婊子，你還我五百塊錢！大學生你都騙，你還是不是人啊，蕩貨！’，對被害人池雪怡施加網暴行為，致其死亡……犯罪事實清楚。
該行為違背了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規定，犯誹謗罪，處有期徒刑三年，賠償原告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等共五千元。”
“連日林，圍脖昵稱‘人間四月天’，發布的言論‘這紅毛怪真惡心啊，就算事實不是上面網友們所說的，這樣吃人血饅頭蹭流量不覺得良心難安嗎？’，對被害人池雪怡施加網暴行為，致其死亡……犯罪事實清楚。
該行為違背了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規定，犯誹謗罪，處有期徒刑三年，賠償原告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等共五千元。”
“楊成武……對被害人池雪怡施加網暴行為，致其死亡……犯罪事實清楚。
……犯誹謗罪，處有期徒刑三年，賠償……五千元。”
“……”
那些拒不認罪的，毫無悔過之心的，通通處以頂格三年的有期徒刑，以儆效尤。
那些認罪態度誠懇，由于犯罪情節十分惡劣的，獲得了一年半到兩年半不等的有期徒刑。
部分認罪態度誠懇，犯罪情節一般的，處以一年到一年半的有期徒刑。
還有少部分未成年、孕婦等，認罪態度誠懇，犯罪情況較輕，情況特殊的才得到優待，被處以緩刑。
十個審判庭，一萬三千多人的宣判，從九點半一直持續到下午兩點。
隨著判決出爐，場下眾多被告反應不一。
抑制不住的哭聲，開始陸續在法庭內響起。
有些人則是渾身顫抖、面色慘白，無聲流下鱷魚的眼淚。
警鐘長鳴，但總有人不信邪，到現在才知道悔悟。
網絡上，庭審直播間內。
看到判決出爐，那么多被告人受到法律制裁被判刑，本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然而網友們卻高興不起來。
每一個被告人被宣判，都代表著他們曾經對池雪怡的心靈，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他們的言論如同刀子一樣，深深扎在池雪怡的內心深處，讓其遍體鱗傷，不堪重負，最終選擇以自殺結束痛苦的一生。
這一場庭審，沒有贏家。
池雪怡輸掉的，是生命。
池雪怡家人輸掉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兒。
而這些被告人輸掉的，只是短暫的自由，還有伴隨其一生的犯罪記錄。
說公平吧，又覺得有些不公。
說不公平吧，這又已經是法制內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對此，眾多觀看直播的網友們只能深感心痛，并送上真誠的祝福。
【愿逝者安息！（蠟燭）（祈禱）（蠟燭）（祈禱）（蠟燭）（祈禱）】
滿屏的祝福和蠟燭，一直刷到宣判結束。
這些參與過網暴池雪怡的人，全部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傲月城的監獄，肯定是關不下那么多人的。
于是在判決書分發后，法院這邊迅速整理材料，將大部分人發回原籍服刑，或者開具緩刑介紹證明等。
走出法庭外，聽取哭聲一片。
哭的大部分是被判處緩刑的親人和被告人，少部分是那些被判處牢獄之災的親屬。
陸仁嘉無奈地搖搖頭，處理完這邊的事情，訂了機票準備回家。
那些獲得的賠償，在收繳完畢后，會如數匯入池雪怡家人的賬戶中，算是給其帶去一點小小的慰藉。
但其父母并不打算要，在了解到陸仁嘉開的公司具體在做什么后，反而將這筆錢捐了出來。
用在抑郁癥患者身上也好，用在正在被網暴、或者即將被網暴的人身上也罷……
他們希望這筆錢，能幫助到下一個有可能成為池雪怡的人，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對此，陸仁嘉也很無奈，勸不動也就不勸了。
逝去的人已經離開，活著的人還要好好生活。
星月城，星光區國際機場。
接機口處，有兩個倩影站在那，朝陸仁嘉和甄妍招手。
看清楚后，陸仁嘉和甄妍不由得愣了一會，呆呆地看著她們二人，一時無語。
“怎么樣，好看吧？”沈思雨甜甜的笑了笑道。
沈思雨披著一襲粉紅色的頭發，顯得甜美，又有些可愛。
甄媚也不遑多讓，粉色的頭發看起來十分搶眼，少了分清冷的氣質，美得很有辨識度，很是颯爽。
陸仁嘉和甄妍展顏一笑，異口同聲道：“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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