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本就腫得像個豬頭，更沒有人樣了。
一縷鮮血從額角流了下來。
掌柜也不敢擦，討好地笑了笑，任由血液流進自己的嘴角，染紅了一口大白牙。
慕容雅雅閉上了眼睛，表示沒眼看。
片刻后，榮興糧鋪前。
請來的幾位大夫正在查看伙計們的傷勢，看熱鬧的百姓們也在官兵的安排下，往后退了幾米。
也許是吃瓜百姓的視線太過灼熱，掌柜悄悄挪到于奎身側，猶豫著開了口：
“要不讓他們都離開，小人在店里接待……”
“不用！”
說到這里，慕容雅雅冷不丁打斷他。
“就在這里！”她抬手指向看熱鬧的百姓，聲音放大了些，用說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榮興糧鋪一案，不止關系清泉村，還關系到所有臺州百姓。”
掌柜的臉一下子就綠了，立刻反駁道：“殿下，您不能胡說啊！榮興糧鋪與清泉村的田契合約，又關其他人什么事情？”
慕容雅雅聞言瞪大眼睛，一副驚悚至極的模樣。
隨即，面向吃瓜群眾，大聲詢問道：
“你們說說，有誰沒在榮興糧鋪買過糧食？”
立刻就有人答道：
“沒有！”
榮興糧鋪背靠樓家，在臺州勢大欺人，把所有開糧鋪的都擠兌走了。
可以說，在臺州城只要是吃糧食的人，就沒有沒買過榮興糧鋪的糧食的。
“所以說，他們難道沒有權利參加嗎？”
慕容雅雅一邊說一邊看向于奎，對著他挑了挑眉毛，后者與她對視一眼，瞬間臉黑了兩個度，然后避開了視線。
用只有三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喃喃道：“就這樣吧。”
說完，閉了閉眼睛，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
看他的樣子是不想再管了。
掌柜絕望地退到了一邊。
然后對著身旁的伙計，比了個手勢。對方看過，點頭示意明白，向后退出人群，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回到場內，本該由于奎這個巡撫大人主持的辯證會，被慕容雅雅拿走了主動權。
“啪啪！”
她拍了兩聲掌，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
然后，指向掌柜，示意道：“你把田契拿來。”
你說讓拿就拿？！
掌柜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公主殿下，好像沒有探案權吧？”
“嗯？”
慕容雅雅驚訝于他的反抗，明明剛才還是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現在就敢反駁她了。
“本公主在京師時曾多次配合刑部調查，都是先皇首肯過的。還用得著你來決定我有沒有探案權？！”
她橫了掌柜一眼，便不再看他，徑直走到于奎身邊坐下。
然后，對著一幫官兵，示意道：“開庭吧。”
聽到這聲命令，官兵們面面相窺，都不敢輕舉妄動，又看向表情僵硬的自家大人。
見于奎沒有反對，才磨磨蹭蹭地應道：
“……是！”
慕容雅雅來之前都想好了。
流程不需要太過復雜，先是檢查田契，還有榮興糧鋪與清泉村簽訂的合約，再然后么……
“殿下，這是田契和賒賬時簽訂的文書。”
“好。”
慕容雅雅答應一聲，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東西從掌柜的手中拽出來。
拿到手里直接查看賒賬簽訂的文書，從上至下，仔細翻看。
她前世經手農田，看過很多田契和文書。這一份與其他的也沒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說是無懈可擊，把所有漏洞都補全了。
找了許久，那頁紙都快揉皺了，都沒找到能推翻的條目。
“呵呵……”一聲冷笑從嘴邊溢出來。
慕容雅雅把田契和文書拍在掌柜臉上，回身坐了下來，一臉的興致缺缺。
她不高興了，掌柜的尾巴就翹上了天。
“在下樓方巖，見過公主殿下，世子殿下！”
得！
后臺也到了！
人群一分為二，走出一道圓滾的身影，嘴上兩撮勾起卷的絡腮胡子，隨著動作一顛一顛，看起來異常喜慶。
“噗！”
慕容雅雅忍不住笑噴了。
“……”
樓方巖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也能感覺到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
咳了兩聲，轉換了下氣氛。
他直接無視掉眼前這位公主殿下，轉向了端坐一邊的于奎，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于大人您這是……”
還沒等他說完，掌柜便像只哈巴狗一樣，湊了上來。
“是因為清泉村的事情……”
說著，湊到樓方巖耳邊，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兩人交換了眼神，氛圍感覺又變了。
脊背都挺直了。
似乎是信心十足？
注意到這一點，慕容雅雅挑了挑眉頭。
“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利息是良種收獲后20％的新糧，但春播過后，種子卻沒有發芽，不是天氣原因，顯然是他們照顧不周。”
樓方巖說得冠冕堂皇，面不改色。
聽到這里，清泉村眾人都炸開了。
事關溫飽問題，她們也顧不得丟臉害怕了，紛紛指著樓方巖開罵。
“胡說！”
“分明是有人故意破壞水渠！”
樓方巖抬手打斷她們。
“你們有證據嗎？有證據就盡管拿出來！”
此話一出，眾人臉都綠了。
連一旁吃瓜的百姓也跟著議論紛紛。
真是忒不要臉了！
但樓家人不愧是鐵面皮，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樓方巖眼角帶了笑意，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起了胡子，尾巴處的小卷隨著一彈一彈。
慕容雅雅升出一股想要拔掉他胡子的劇烈沖動。深呼了兩口氣，才堪堪忍了下來。
“行啊！你說春苗枯萎，本公主非要過去看一看。”
“這……”樓方巖猶豫。
慕容雅雅故作驚訝地道：“難道你在說謊？”
“怎么可能？我們做生意是講信譽的。”掌柜沉不住氣，接過話尾。
“啪！”
慕容雅雅打了個響指。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
暖風送春，綠意昂揚。
在預示著春天到來的一片綠意中，車隊緩緩壓過夯土路，在后面留下重重的車軸印。
為首的豪華車架上，窗簾被一把拉開。
“你倒是挺能享受。”
慕容雅雅撇了撇嘴角。
接著，把下巴靠在窗欞上，抽動鼻子，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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