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同往油鍋里倒了碗水，在人群中瞬間炸開了鍋。
不管擋在身前的是誰，都被視作路障，被一把推開。
看到浪人亂了陣腳，瑞雪笑嘻嘻地扛起地上的羊腿骨，往船艙里走去。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那幫少年的主場。
在浪人往后退的時候，原本沉睡中的人們紛紛睜開了眼睛，掏出藏好的兵刃，完成了第一記攻擊。
一時間慘叫聲四起。
在瑞雪和少年們的雙重壓力下，浪人紛紛崩潰而逃。
這一幕都被現在船長室的慕容雅雅等人看了個正著。
“這浪人也沒太大能耐。”寒祁暉撇了撇嘴角，隱隱有些失望。
慕容雅雅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方伯突然叫了一聲。
“你們看！”
只見原本一邊倒的局勢突然發生了變化。倭國首領反應過來，先是斬了兩名后撤的逃兵，緊接著高聲呼吁。
“都給我殺——”
聲音打在浪人們的心頭，讓他們從懵逼中迅速反應過來，紛紛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腳步穩扎穩打，手上刀花絢爛，以一敵十也絲毫不輸，反而打得菜鳥們節節敗退。
“我也下去幫忙！”
寒祁暉看不下去了，扔下一句話，轉身下了船艙。
船長室內，就剩下慕容雅雅與方伯兩個人。
與外頭的吵鬧不同，里面十分安靜。
不知何時，慕容雅雅收回了視線，提起泥爐上冒著汩汩熱氣的茶壺，給自己和方伯都倒了一杯。
茶香在室內彌漫，更添了幾分閑適。
方伯捧著熱乎乎的茶盞，沒有馬上喝下去，反倒是看著自家主公有些納悶。
什么樣的人生閱歷，才能練就如此波瀾不驚的心態呢？他在海上漂泊半生，經歷過的大事多如牛毛，也不敢自信地說不會動搖。
但本該在皇城中，金枝玉葉、平安和順的公主殿下，面對各種艱難險阻，卻始終保持著淡薄優雅的姿態。
似乎是他的眼神太過灼熱，慕容雅雅放下茶盞，直接了當地道：
“有什么想問的？”
方伯的眼皮跳了跳，指著底下逐漸白熱化的戰局，疑惑地問道：“主公難道不擔心嗎？”
聽到這個問題，慕容雅雅的嘴臉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她點了點杯沿，才慢吞吞地答道：“擔心有什么用呢？除了消耗心神，沒有半點用處。”
她抬起頭，強迫自己往下看。
看到熟悉的面孔受傷倒地，心臟不可抑制揪了一下。
“哈——”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寒棋過去看看吧。”
話音剛落，想起門把手的聲音。
終究是心軟了。
看來話就不能說得太絕。
不一定什么時候，就開始啪啪打臉了。
方伯看到這一幕，有些欣慰地點點頭。
突然從她嘴硬心軟的動作中，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親切。
看來公主殿下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啊！
她也是人，也會心軟。
……
寒棋馬上加入了戰局，像他這樣的高級人才，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直接分開人流，對上了倭國首領。
一處是浪人的長刀，一處是柳葉一般的長劍。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峙。
接著，倭國首領最先出手，他高舉著長刀，直直地往寒棋的面門劈過去。
在即將碰到的那一刻，腳下步法一轉，整個身子往旁邊扭動，長刀往下沉，轉而攻向對方的下盤。
這些動作都發生在一瞬間。
根本讓人無從反應。
但寒棋不是普通人，莫不說他活過的年歲，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久，劍下喪命的生命根本數都數不過來。
長久以來的依仗，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快劍。
他幾乎是在倭國首領起跳的那一剎那，做出了接下來的反應。
時間突然流得很慢，像是靜止了一般，一絲細微的動作都清晰可見。
寒棋把手中的長劍，往半空中一甩，接著右腳往空中一踢，整個身體浮在空中，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踢劍動作，躲過了攻向下盤的長刀。
隨即，手往劍身一松，只聽見“噗哧”一聲，劍身毫無遮擋地送進了倭國首領的心臟。
面對面，用半招，就將人家的主力戰斗人員格殺。
寒棋看都沒看一眼倭國首領臨死前不敢置信的眼神，起身收劍，轉身離開，瀟灑異常。
沒有首領的隊伍，只是一盤散沙。
浪人很快在巨大的人數差異下潰敗。
戰局結束。
已軍傷亡二十五人，殲滅對方六十四人，捕獲人質一百二十三人。
最后以白虎軍的完美勝利結束了戰局。
令慕容雅雅吃驚的是當初那個老漢竟然還活得好好的。
他在雙方血戰之際，躲到了船艙里。成功避免了被憤怒的少年們大卸八塊的命運。
當然，現在也沒有好太多就是了。
“哎呦喂！”
他捂著青紫的眼眶，還滲血的嘴角，還不忘護著上身的薄弱部位。其他不說，求生欲倒是頂尖的。
“停下！”
這句話如同救人一命的甘霖。
老漢感激地抬頭，就看到分開的人群中間，走出一道纖瘦的身影。
一身純白的素衣，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配上慕容雅雅非人類的容貌，竟讓他想到了慈悲的菩薩。
“你不是浪人。”
不是疑問，而是確定。
慕容雅雅的視線在老漢的身上轉過一圈，又抽了抽鼻子，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身上有魚腥味。”
老漢不意外她能想到這點，自嘲地笑了笑：
“發達以后，不管洗了多少次澡，換上多貴的衣服，也依舊洗不去那身魚腥味。”
聽到這句話，慕容雅雅有些意外。
“你覺得丟臉？”
尋常百姓沒有讀過書，接觸的世界只有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他們的世界觀是被身邊的人所塑造的。
所以，老漢能意識到自己的本業丟臉，讓她非常地意外。
她好奇地問：“你讀過書？”
老漢猛地抬起頭，眼中的詫異不加掩飾。他有些欣喜，又有些感激地道：
“你是第一個問我讀沒讀過書的人。”
不等慕容雅雅回答，他又重新低下了頭，長久不作聲，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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