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儀回到自己的房間。

    打算休整一二,明天便去找楚鈞商量出海的事宜。

    她的行禮不多,幾件換洗衣物,和她的那些草藥而已,沒有什么好收拾的。

    顧蘊儀走近床前,坐了下來。

    她望著窗外。

    寒月如鉤,斜斜伸進來一枝寒梅,映得屋里光線黯淡,卻也顯得格外雅致。

    朔望城的冬天十分寒冷,空氣中有極輕極細的雪珠子,落在地上發出沙沙聲音,就連這夜色都透著冰冷的涼意。

    但是這樣的環境,反倒讓人感覺心頭寧靜。

    顧蘊儀靠在床邊小憩。

    忽然,耳畔聽到門被撞響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女孩兒急切慌亂的叫喚:“姐接!你還睡嗎?”

    她立刻睜開眼睛,看向門口,隨后起身往外走。

    門被推開,走廊里亮起柔軟的燈火,穿著白色長衫的少年正焦灼地站在門外,手足無措地望著顧蘊儀:“姐,出大事了!”

    顧蘊儀微微蹙眉:“怎么了?慢慢說。”

    顧意錚神情凝重,把城外突然來了一輛馬車告訴給顧蘊儀知道。

    “你確定他們真是朝廷派來的欽差?”

    顧意錚點頭:“嗯,我親眼見到他們拿的腰牌。”

    “可現在才戌時三刻,離欽差抵達朔望城還要兩個時辰呢,他們為何會提前到?”顧蘊儀很奇怪,這完全顛覆常理啊!

    顧意錚沉吟片刻:“也許,他們是提早出發的吧……”

    他們一家現在在朝廷那是死人,如果被發現的話............

    顧蘊儀臉色蒼白,轉身往外跑,腳步匆匆,甚至帶上了風聲。

    她必須去找楚鈞商議。

    ***

    徐斐在御書房批閱奏折。

    他放下筆,揉捏了下鼻梁骨,抬眸看向殿內的陳公公:“太醫院今天有動作沒有?”

    陳公公忙答道:“有的,貴妃娘娘這幾日快生了,太醫院都侯著呢。”

    徐斐皺了皺眉頭。

    陳貴妃因為天象之故一直被禁足,這懷孕幾個月一直鬧,但是他總要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所以一直未曾召見她。

    如今快到臨盆,她怕更加胡攪蠻纏。

    這時,殿外有太監稟報說月嬪來了,徐斐吩咐:“宣。”

    很快月嬪進殿行禮。

    “臣妾叩見皇上。”她的聲音嬌媚婉約,如同鶯啼。

    徐斐目光平靜,問:“什么事?”

    月嬪柔順地低頭,輕言道:“今天晚上,臣妾惹怒了貴妃姐姐,還請皇上恕罪。”

    徐斐挑眉,看著跪在地上的月嬪。

    “哦?”他淡淡應了聲,問道,“你惹惱了貴妃?你做了什么?”

    月嬪垂首,語氣略顯委屈:“臣妾與今日路過貴妃殿外,想著貴妃禁足,便帶著東西去瞧她,誰知貴妃姐姐說臣妾假好心,都是臣妾的不是,忘了貴妃娘娘懷著孩子,火氣大......”

    她說著,抬眸看向徐斐,雙眸濕潤,仿佛受盡了委屈似的,“皇上,請您責罰臣妾吧。”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徐斐瞇起了眼睛。

    月嬪擦干凈眼淚,抬頭堅定地點頭:“千真萬確!”

    徐斐盯著她,目光幽暗深邃。

    片刻后,他對陳公公說:“去請貴妃過來一趟。”

    陳公公躬身領命:“是。”

    ***

    半盞茶之后,陳貴妃在宮婢的陪伴下趕到了御書房。

    陳貴妃容貌艷麗,雖然禁足數月,依然保持著最初的嫵媚美態,肚皮鼓起,很是華貴雍容。

    陳貴妃一走進殿內,便察覺到徐斐陰郁沉寂的氣氛,不由微怔。

    待看到地上跪著的女人,陳貴妃的眉毛微微挑了挑,露出驚訝之色。

    “月嬪怎么在這里?地上冷,還不起來!”陳貴妃掩唇笑了聲,聲音嫵媚動人。

    月嬪聽了這話,臉蛋紅撲撲的,像熟透的蘋果。

    她羞赧地說道:“姐姐誤會了,我是想求皇上饒恕臣妾的的罪過........”

    “是嗎?”陳貴妃看向徐斐。

    她頓了頓,含笑問道:“皇上怎么想的呀?”

    她一副等著看熱鬧的姿態,并沒有要阻止月嬪的意思。

    徐斐淡淡掃了她一眼,說道:“月嬪不是有意的,愛妃你何必針對月嬪,你自己不詳,月嬪又做錯了什么。”

    “皇上........”

    陳貴妃詫異地張大嘴巴。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徐斐。

    她原先只以為徐斐會狠狠斥責月嬪,哪知他竟然輕描淡寫地揭過。

    難道他真的不介意月嬪在自己面前張狂?

    今日月嬪說是看望她,實則句句都在戳她心窩子。

    月嬪聞言,眼底掠過欣慰的光芒,她盈盈一拜:“謝皇上恩典。”

    陳貴妃忍不住又瞪了眼徐斐。

    徐斐笑笑:“貴妃就快生了,沒事便不要出宮門了,坐完月子再出也不遲。”

    陳貴妃目光是掩飾不住的愕然,原本以為叫她來此是要解除她的禁足,卻沒想到禁足時間居然又變長了!

    “臣妾遵旨。”

    “好啦,你先下去吧。”徐斐擺擺手道。

    陳貴妃抿著唇瓣,一言不發地離開御書房。

    待到她一走,徐斐才將視線落在月嬪臉上。

    他溫聲問道:“這次你可滿意?”

    月嬪低垂眼簾,恭敬地回答道:“臣妾不敢。”

    徐斐勾唇笑了笑,說道:“還是你可人疼。”

    月嬪性情和順,處處遷就他,讓他覺得非常貼心舒服。

    “皇上,臣妾能留在這里侍奉你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可以。”徐斐說道。

    “多謝皇上!”她喜悅地俯身,眼角眉梢皆染上喜色。

    不多久,李福從外面進來了。

    徐斐停下翻頁的動作,問道:“如何?”

    “回稟皇上,您派去的欽差差不多已經到了朔望城了。”李福回答。

    徐斐點點頭。

    “岐王也去了個把月了,欽差一定要好好監視他的動向,明白了嗎?”

    “是。”

    月嬪看著他嚴肅冷漠的側臉,忍不住輕輕咬了咬唇瓣。

    她知道,徐斐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為京中大雨的事奔波勞碌。

    他的心情一定也不好。

    “皇上,今天您還要去御花園么?”她忽然抬頭問。

    徐斐搖搖頭:“朕今日不想去。”

    “那......那臣妾伺候您歇息吧。”月嬪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