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罵聲不斷響起。
“敗類，滾出文壇！”
“你不配做簽售會，快滾！”
顧南坐在桌子前，旁邊放了兩摞厚厚的小說。
身后的空地也擺滿了小說。
他完全沒有受到謾罵的影響，正在用鋼筆練習簽名。
看到顧南如此淡定，又擺了這么多書，好像對簽售會很有信心的樣子。
圍觀的群眾罵聲漸漸小了。
有些顧南的死忠粉，開始發聲了。
“代筆的事不好說吧，又沒有證據。”
“說不定是動了別人的利益，引起競爭對手嫉妒，潑臟水。”
“別相信謠言，顧南很有才華！”
出版社里的員工，策劃編輯、文案編輯、美術、印務、營銷等人，全都跑出來幫忙。
連前臺的徐大姐也幫著搬運書籍。
他們做這些，不光是因為顧南人緣好，有禮貌，才華橫溢。
更重要的是這一場簽售會，關乎出版社的名譽，還有那四十多萬冊的書籍！
一旦被發現是代筆，很可能引起書商大量退貨，損失慘重。
投入的巨額推廣費，也收不回成本了！
出版社的人齊心合力布置現場，同時默默祈禱，一定要成功洗脫代筆的嫌疑！
圍觀的人發現。
社里的員工，居然扛出來一臺二十九寸的彩電，還有一臺錄像機！
這是要干什么？
在這個多媒體設備落后的年代，很多人對錄像帶的理解，就是用來記錄婚禮、宴會、播放電影。
顧南做簽售會，錄像可以理解，怎么還要當場播放？
都在看現場，誰還看錄像帶？
李蓉蓉年輕漂亮，伶牙俐齒，她暫時充當這一場臨時簽售會的主持人。
她拍了拍話筒，朗聲說：“現場的朋友，大家好！這里是青芽出版社的黑馬新人作者，顧南的簽售會！我代表出版社，歡迎大家的到來！”
現場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這些都是顧南讓出版社安排在人群里的托兒。
眼下顧南受到業內人士的質疑，黑料纏身，必須找人來控場。
其他的觀眾沒受影響，暫時處于觀望狀態。
顧南倒也不覺得尷尬，還順著李蓉蓉的話頭，接過話筒，講了幾句場面話。
接下來，簽售正式開始。
那幾個托兒排在前面，后面跟著幾十個顧南的死忠粉。
其他人還是無動于衷。
簽售會這么冷場，在現場的蔡主編都有些慌，掏出手帕擦擦頭上的汗。
顧南給這些人簽完名。
現場已經里三圈外三圈地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顧南見時候差不多了，接過話筒，大大方方地說道。
“關于我找人代筆的謠言，我也聽說了，我顧南在此鄭重承諾，絕無代筆，我創作的小說、歌曲，都是我腦子里的構思，我親手寫下來的！”
這段話說完，立即有人嚷嚷著。
“話都是你說的，我們怎么知道真假？”
“你怎么證明？”
“對呀，你說你不是代筆，你證明給我們看！”
顧南接過徐大姐遞來的南風日報，揚了揚。
“今天，南風日報的武俠風云欄目，登出了一篇文章，提出三條證據，質疑我代筆，文章的作者是沉醉斜陽，相信有不少人看過了吧？”
大家還真沒想到，顧南主動挑起這個話題。
按道理，簽售會現場，肯定要避免爭議！
他居然還主動告訴大家，有這么一篇文章。
眾人愣了幾秒鐘。
一些看過文章的人，說話了。
“沒錯，我看了，他說得很對！”
“你如果不能做出合理解釋，我們是不會相信的！”
“我把你的書推薦給所有的同學，現在他們都罵我，你必須給個說法！”
顧南放下了報紙，“好，我也曬曬我的證據，大家來評判。”
他給李蓉蓉一個眼色。
李蓉蓉立即拿出一盤錄像帶，放在了錄像機里。
電視上出現了晚會的畫面。
是顧南在羊城歌唱比賽的錄像。
他正在用鋼琴自彈自唱《東方之珠》。
播放完第一遍副歌，李蓉蓉按下了暫停鍵，畫面定格在顧南彈琴的姿勢。
顧南對著話筒說道。
“沉醉斜陽第一條和第二條證據，是拿我現在的小說跟高二時期的作文對比，還曬出我十七歲時寫的歌《等一個姑娘》，以此來證明我的作品都是代筆。”
“這根本站不住腳！一個人從青澀少年，經歷六七年的時光打磨，難道不會發生變化？我又問問各位成年人，誰敢說自己一直保持著十六七歲的思想和心智，從來沒有成長？”
現場沉默了。
顧南用最實在的大白話，引起觀眾的共鳴。
二三十歲的中青年，心智跟少年完全不同。
他們每每想到自己十幾歲年少輕狂的莽撞時光，都會覺得羞愧、臉紅。
那時候會為了一個打賭追女孩，也會為了一句話打得頭破血流。
人在成熟后，會感到費解，當時怎么會那樣做，那樣想。
顧南十幾歲的作品青澀稚嫩，并不能說明如今的他沒有創作才華。
顧南接著道：“創作，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也就給了別人抹黑我的機會！我們不妨來看看我在鋼琴方面的成長，琴技的進步，這是作不了假的！”
李蓉蓉按下播放鍵。
錄像里是顧南彈奏的過門，指法精湛，旋律優美動人。
李蓉蓉退出這張錄像帶，又換了一張。
按下播放鍵，畫面里出現了顧南十六歲時參加全國鋼琴大賽的場景。
很清楚地看到，少年稚氣的臉龐帶著狂妄，但鋼琴的技巧還較為青澀，遠不如彈《東方之珠》時成熟。
周圍議論聲消失了。
眾人陷入沉默。
這不是當場打了沉醉斜陽的臉嗎？
你說人家文筆不可能有這么大的進步，可是六年過去，人家的鋼琴技巧，從業余晉升到專業級別，就算拿到國際上去比賽，也不會遜色！
憑什么說人家就寫不出《天龍八部》？
顧南揮了下手，李蓉蓉關閉了電視和錄像機。
徐大姐和另外幾個年輕的員工，把七寸照片貼在了背景墻上。
中間還有一張放大的海報，正式顧南寫天龍八部開頭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都有拍攝日期，在右下角。
顧南指了指照片墻。
“我每天寫完一些章節，都會給手稿拍照，本來是想著，第一次創作長篇，留個紀念，沒想到還派上了用場。”
他一開始就是為了防止著作權糾紛。
但在簽售會上，還是要把話說得圓滑一些。
證據曬到這里，現場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顧南的說法。
才華這東西，也就像懷孕一樣，時間久了就能看出來。
單是顧南的鋼琴技巧，和這一筆遒勁有力的書法。
人們也愿意相信，他這些年沒有荒廢，一直在進步！
人群中突然多了個尖銳的聲音。
“就算你會彈琴，會寫歌，也不能說明小說就是你寫的！你完全可以找代筆來，別人寫好你再抄寫！要不然，為什么沒有錄像帶，只有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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