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緣由,承恩的病人無數,卻沒有人愿意在他落難的時候伸出手來幫一把。
姜書蘭聽得頭皮發麻,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不公平的事情。
“這些人簡直太過分了!他們憑什么!”
說到激動處,她聲音有幾分顫抖。
又慶幸著流落在外的女兒能得好心人照拂,又心疼這樣好的人,卻沒得到好報。
沈梨拉著她媽媽的手,輕聲道:“媽,你放心,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姜書蘭定了定神,知道她閨女說的意思。
現在沈永德和沈安柔跟兩頭豺狼似的,就盯著她們母女倆。
她們得把一切都準備好,不給他們鉆空子的機會。
母女倆把空間收拾完,這才回到屋子里,各自吹著涼扇,進入了夢里。
*
周末的清晨,天色乍明。
沈梨推開門,眼底蕩起一絲笑意,快步走到院落中,接過姜書蘭手中的噴壺。
蔬果已經長成,綠油油的葉子上滾動著晶瑩的水珠。
“小梨。”姜書蘭興奮地朝她招手,“快看,南瓜開花了。”
她撥動著淡黃色的花蕊,臉上帶著真心實意的笑容,全身散發著一種近乎于恬靜的美好。
沈梨深呼吸,幫她澆完了最后一塊地。
廚房的籠屜里還熱著軟乎乎的肉包,打開鍋蓋,熱氣騰騰。
姜書蘭用食指碰了碰,溫度正好。
“帶著,咱們路上吃,我用新鮮豬肉剁的餡,可香了。”
還沒咬破,但是沈梨已經可以想象出肉餡飽滿,滿口溢香的滋味。
“緊張不?”姜書蘭問。
她摸著胸口,心臟撲騰撲騰像快要跳出來,篤定道:“早上起來,我聽見喜鵲叫了,是個好兆頭。”
沈梨眼睛一彎,“您放心吧,等著我的好消息。”
絕非自夸,她于醫術一道的天賦的確非一般人可比。
上輩子,即便起步較晚,也達到了首屈一指的水平,救治了無數病人。
“就是一個中醫資格證考試而已。”沈梨按住姜書蘭的肩膀,把她推出廚房,“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姜書蘭去臥室換衣服。
她平時嫌紅色太扎眼,人老珠黃穿著太過輕佻,今天卻特意挑了一件大紅色的褂子。
“大紅大紫,一定順利。”
臨出門,姜書蘭雙手合十,拜了好幾下。
沈梨對這個舉動十分無奈。
她從空間中拿出牛奶,借著灶上的溫度熱了熱,放在了可以用來保溫的水壺中。
“咱們路上邊吃邊走。”
沈梨遞給姜書蘭熱牛奶,關上了院門。
從軍區大院到考場的距離不近,路上要走好一時辰,肚子里肯定得有東西。
沈梨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大肉包,嘗到了滿嘴的肉餡,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兩人都不想惹人注意,所以就沿著墻根慢慢走。
章虎和王正義還是認出了她們。
“起得可真早。”章虎笑道。
沈梨一一同他們打招呼,并沒有提及自己下午要參加中醫資格證考試的事情。
證還沒有拿到手,一切以低調為主。
路上要途經沈永德的家。
遠遠就瞧見了屋頂露出來的一個紅色的瓦尖。
姜書蘭朝地下“呸”了一聲,“一天的好運氣都被禍害沒了。”
這還不算,又往前走了幾步,沈永德的身影躍然于眼前。
姜書蘭停住了腳步,冷冷看著眼前這人。
沈永德也注意到他們,臉上的笑容擴大,兩頰被擠出了厚厚的一坨肉,眼底閃著得意的神色。
他紅光滿面的神情,就跟自己考中了狀元似的。
在他的腋下,還夾著厚厚的一沓報紙。
“呦,這是到這里來散步?”
沈永德笑瞇瞇走過來,抽出兩張報紙,在她們面前展開,用手指著上面加粗的標題,示意兩人往下看。
“瞧見這署名了嗎?我那寶貝安柔,真給人爭氣,頭次寫文章就上了報紙刊登發表,上面的字能認識全不?”
話還沒說完,這人就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整個胡同里全被這笑聲填滿,青石板地都跟著顫了三顫。
沈梨盯著報紙上的小字,嘴角抽搐。
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沈永德就把報紙強行塞到了兩人的手中。
“回去之后照著字典,好好看看,咱祖上往上數好幾輩子,都沒我閨女這么有文化的人。”
他口口聲聲說著“我閨女”,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眼前站著的人同樣和他血脈相連。
真是譏諷。
沈梨不動聲色,把報紙丟回到沈永德的懷中。
姜書蘭更是氣得手腳發抖,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她冷笑,“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也不怕最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這是啥意思?”沈永德不愿意了。
他恬不知恥地把臉湊到了姜書蘭的面前,臉上一片油光,“沒了你倆的拖累,我們父女過得好了,眼紅了,不愿意了?”
“你——”
姜書蘭剛想罵他不要臉,被一聲脆生生的“媽媽”打斷。
一扭頭,沈安柔笑盈盈地朝這邊走來。
正是六月的天氣,她穿了一身藍底白花的裙子,裙擺下面露出兩條細長的腿。
沈安柔模仿著電影明星,把劉海弄下來,用燒火的鉗子弄了個卷,搭在了額頭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腳上踩的小白鞋,有幾道黑色的痕跡根本洗不下去。
沒有辦法,只好用白粉筆抹了又抹。
總而言之,在沒有看到沈梨之前,沈安柔對自己的這身裝扮極其滿意。
她視線落在沈梨臉上,因為嫉妒,眼神扭曲得變了形。
——憑什么這人還能過得這么滋潤?
沈安柔深呼吸,在眾人的視線下穩穩走到沈梨和姜書蘭的面前,露出一個謙遜且得體的微笑,乖巧地攀上沈永德的肩膀。
沈永德的虛榮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拍拍沈安柔的手,“快看我閨女,既有才還漂亮,我上輩子積福了。”
沈安柔順著他的話,像只驕傲的白孔雀,慢條斯理地梳理著羽毛,迎接著周圍人或驚艷或羨慕的眼神。
沈梨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虛偽自私,用再好的衣服,也掩蓋不了從骨子里散發出的惡臭。
其實這裙子并不合身。
估計是沈永德怕沈安柔將來長身體,特意挑了一身大號的,腰身和肩膀那里松松垮垮。
沈安柔不會針線活,只能自己胡亂縫了幾下,痕跡非常明顯。
乍一看這新裙子驚艷好看,其實披在身上,就像是從垃圾堆里翻出來的二手貨。
沈永德還不自知,依舊炫耀道:“念書還是有用的,我閨女這一篇文章的稿費,就能跟上我一個月的工資了。”
他嘆了口氣,佯裝失望地看著沈梨:“你現在在家,還是吃你媽的,用你媽的,你媽一個月才多少錢,遲早會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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