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茍在洪武 > 第十章 對子罵父
  李淦本以為,在趙全的房間,肯定是睡不著的。

  誰知道,他不僅睡著了,而且睡得很好。

  當趙全叫醒他的時候,李淦甚至懷疑自己睡了一整天。

  不過趙全說,加一塊也就一個時辰而已。

  李淦起床,在趙全的帶領下洗漱一番,然后向奉天門走去。

  路上的時候,李淦抬頭看了看天。

  明晃晃的月亮還掛在頭頂上。

  他問趙全:“什么時候天亮?”

  趙全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天亮?還早著呢?少說也得有一個時辰。”

  李淦凍得直打哆嗦:“陛下也太勤奮了吧?這么早就召見百官?”

  趙全說道:“咱們先去奉天門等候,卯時陛下才召見百官呢。”

  李淦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凌晨五點?那也挺早啊。

  很快,李淦被趙全帶到了奉天門跟前。

  這里除了兩個侍衛之外,就再沒有別人了。

  趙全陪著李淦,站在門洞里等著。

  寒風朔朔,李淦凍得直流鼻涕。

  他對趙全說道:“現在什么時辰了?快到卯時了嗎?”

  趙全說道:“現在剛過寅時。”

  李淦:“……”

  焯!那我豈不是得在這凍兩個鐘頭?

  我大病初愈啊我。

  我還能活著回家嗎?

  趙全看見李淦想走,連忙拽住他:“我的李公子啊,宮中的規矩你不知道。咱們都得在這里提前等著的。”

  李淦說道:“那為什么只有我自己在這里?百官呢?”

  趙全指著遠處,說道:“你看那邊。”

  只見門外的廣場上,已經稀稀疏疏有些人影了。

  更多的人影,正在陸陸續續的趕過來。

  趙全說道:“你能在門洞里等著,已經算是莫大的優待了。”

  “你看這些大人,個個都是老胳膊老腿的,在晾場里邊站著,連個背風的地方都沒有。”

  李淦:“……”

  行吧,本來覺得挺冷。

  但是,當有人比我更冷的時候,好像就沒那么冷了。

  …………

  一頂小轎,搖搖晃晃,載著李厚德向皇宮方向去了。

  李厚德坐在轎子里面,時不時就長嘆一聲。

  昨天半夜的時候,自己的獨子被綁走了。

  至今是生是死,杳無音訊。

  李厚德曾經托人打聽,可是半點消息都沒有打聽出來。

  現在,時辰到了,自己該去上朝了。

  見到陛下之后,是不是就能知道兒子的下落了?

  淦兒,是不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李家,會不會被滿門抄斬?

  李厚德的心情從來沒有這么沉重過。

  忽然,轎子停下來了。

  李厚德有些奇怪,這么快就到了嗎?

  按照時間算,不應該啊。

  他掀開轎簾,看見轎子外面,站著一個家丁。

  這家丁恭恭敬敬的說道:“大人,韓國公就在前面,請大人去見一面。”

  李厚德哦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大哥嗎?”

  他從轎子里走出來,看見李善長的大轎子就停在路邊。

  李善長掀開轎簾,對李厚德說道:“厚德啊,你我同去皇宮。”

  李厚德答應了一聲,上了李善長的轎子。

  李善長位高權重,為人又喜歡排場。轎子也比李厚德的寬敞許多。

  現在里面坐了兩個人,卻絲毫不覺得局促。

  李善長對魂不守舍的李厚德說道:“淦兒的事,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接下來,只看天意。”

  “你在這里惴惴不安,左思右想,也是無用。”

  李厚德問道:“陛下……會如何處置淦兒?”

  李善長嘆了口氣,說道:“天威難測啊。”

  李厚德沉默了。

  李善長又說道:“淦兒的事,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只能聽天由命。”

  “但是另一些事,我們還是可以有所作為的。”

  李厚德連忙問道:“什么事?”

  李善長說道:“近日,浙東一黨的氣焰越來越囂張了。”

  “我們淮西人,被逼的居然有點抬不起頭來。”

  “這些人,多為言官,辯論起來,滔滔不絕。”

  “我們沒有錯,也要被他們揪出來幾處錯處。一旦有錯,那就更是無法脫身了。”

  “你是我三弟,是我的心腹。豈能袖手不管,隔岸觀火?”

  “我擬定了一些方略,今日上朝的時候,主動發難,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厚德大失所望,嘆了口氣,說道:“大哥,淦兒生死未卜,我實在是無心……”

  李善長極為不滿的說道:“淦兒死了,你還有其他的子侄。豈能因為一人,壞了大事?”

  “若浙東一黨贏了,我們淮西人,都要回家種田了。”

  “這等關乎千萬人的大事,還比不上你一個早已病入膏肓的兒子嗎?”

  李厚德頓時臉色漲紅。

  他咬了咬牙,想要反駁,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李善長的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你若真想救淦兒,就聽我的,將事情推到那賬房先生身上。”

  李厚德又開始猶豫了。

  李善長塞給李厚德一張紙條,說道:“你看看吧。這是我要攻擊浙東一黨的證據。”

  “今日在朝堂之上,我們要一同發力。”

  “我已經聯絡了十三位好友,你也算上一個。”

  李厚德茫然的答應了。

  他打開字條,可是根本看不下去。

  時間不長,兩人已經進宮了。

  他們等在了奉天門外面的廣場上。

  李善長去聯絡他的好友,準備接下來的攻擊了。

  而李厚德,則站在那里,思索著李淦的事情。

  “哎呦,這不是李厚德李大人嗎?”旁邊響起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李厚德扭頭,看見是楊憲。

  楊憲,剛剛被劉伯溫舉薦上來,是浙東黨的得力干將。

  李厚德雖然是李善長的弟弟,但是從來不參與黨爭。

  往日見了楊憲,總是打個哈哈,轉身離開。

  可是今天,李厚德連打哈哈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干脆沒搭理楊憲。

  楊憲見李厚德不說話,頓時冷哼了一聲,說道:“都要被滿門抄斬了,還如此神氣。”

  李厚德心中一凜,忍不住說道:“你說什么?”

  楊憲大聲說道:“京師之中,已經傳遍了,你家李淦,不知道在奏章中寫了些什么,已經惹惱了陛下。”

  “如今,怕是身首異處了吧?”

  “淮西人,家教門風之不堪,可見一斑啊。”

  “能教出李淦這等逆子來的,能是什么好人家嗎?”

  楊憲的聲音不小,李淦即便站在奉天門的門洞里面,也聽了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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