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幾個孩子玩游戲的時候，在余茉莉扮演的角色被群起而攻之的時候。
余明軒總會站在余茉莉的身前。
稚嫩而小小的手緊緊握住樹枝，對著面前的小伙伴們，甚至擋不住身后余茉莉的身影。
但他會說：“不許欺負我姐姐，我姐姐有我保護。”
每到這時，余茉莉就會站到他身邊。
對余明軒說：“我不需要你保護，我可以保護我自己。”
余茉莉想。
雖然大家都說，沒有男人的女人不完整。
可從來不會有人當著余水水的面，說堂堂余孺人不完整。
她是余孺人的女兒。
她是余茉莉。
她并不需要男人的保護，無論是父親、弟弟還是未來某個可能成為自己夫婿的男人。
或許，她也不需要男人才能完成自己的未來。
余茉莉想著，抬起頭來直視林余聲的雙眼。
說出的話讓林余聲十分震驚。
“我想終身不嫁，成為一名優秀的廚師。”
這話放在古代可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雖然余水水經歷過婚姻中的苦難，不可能隨便將自己女兒嫁出去。
但終身不嫁？
這件事即便在現代也有許多人議論，如何能讓身為古代人的余水水接受呢？
林余聲深吸一口氣，似是要勸說余茉莉什么。
肖霖曉眨了眨眼，卻是抓住了她的衣袖，對著林余聲搖搖頭。
又轉過去余茉莉，對她說：“茉莉，你不想嫁人，是因為不想離開余孺人，還是因為覺得嫁人會影響你成為廚師的夢想呢？”
這句話簡直是一語中的。
余茉莉的神情瞬間激動起來，興奮地說：“對，對，曉曉你說得對，我就是怕嫁了人以后沒辦法當廚師，所以才不想嫁人的。”
她羞澀地撓了撓后腦勺：“其實要說舍不得我娘，也有。但是我知道，孩子長大之后不可能永遠依賴娘親，否則就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大人。”
余茉莉留了一句話沒說出來。
就像我爹那樣。
肖大山就是最標準的過分依賴母親的形象。
在現代，這叫“媽寶男”。
這個詞匯出現的晚，這一類人可是出現過太多太多次了。
余茉莉深受其害。
她實在受不了那個父親對外軟弱對內強硬還家暴她們母女二人的家庭了。
即便是再舍不得余水水，她也知道，樹不離開土壤是無法變成參天大樹的。
余茉莉不可能再次走上她父親的老路。
肖霖曉眨眨眼睛：“你非常想成為一名廚師？”
“是的！”余茉莉十分嚴肅地著肖霖曉的眼睛：“我喜歡新菜品出鍋時的喜悅心情，喜歡見別人吃到美食時幸福的表情，喜歡自己做出美食時的滿足感，我覺得，成為一名廚師，可以讓我一輩子快樂如此。”..
肖霖曉心里想著。
余茉莉也已經十幾歲了吧。
放在現代，倒也是很快就要到了報考專業的年紀了。
她比很多現代的孩子都要幸運不少。
早早地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所在，并愿意將它作為自己一輩子的職業，甚至已經為此付出了許許多多的努力。
光余茉莉剛才演示做飯時熟練的樣子，就能出來她究竟有多熱愛這個事情。
肖霖曉想，如果她真的這么喜歡。
廚子也挺好的。
“那就去做吧。”肖霖曉握著余茉莉的手：“去做，失敗了也沒關系，我還在你身后。”
她們終究是有著血緣關系的姐妹。
即便余茉莉很久之前對肖霖曉做過不太好的事情，也早就隨著時間消逝了。
肖霖曉愿意成為自己姐妹的后盾。
只不過……
林余聲抿住下唇，明白了余茉莉的想法。
她著余茉莉堅定的眼神，輕聲問著：“茉莉，你想成為一名廚師，對吧。”
“是的。”余茉莉點點頭。
“那你為什么會認為，做廚師和嫁人有沖突呢？”林余聲頗有些不理解。
余水水還沒離婚的時候，不也是在她的炸貨攤上打工嗎。
當時也沒影響她工作啊。
余茉莉垂下眼睛，周身的氣氛瞬間降下來。
情緒肉眼可見的不好起來。
“我……”她咬了咬口腔內側，猶豫了許久。
終究還是下定決心說出來。
“我爹后來找過我。”
“什么？！”林余聲瞪大了雙眼：“他沒把你怎么樣吧！”
“那倒沒有。”余茉莉苦笑一聲：“我是女兒，他要我又沒有用，他只是來找我問明軒在哪里的。”
肖霖曉張了張嘴，卻覺得此時此刻什么安慰的話語都顯得那樣蒼白。
她只能嘆一口氣，拍一拍余茉莉的肩膀。
“沒事，我早就猜到了。”反而是余茉莉笑著安慰他們兩個。
“只是我爹當時說得話，讓我記到現在。”
“他說，女人出嫁了就應該在家里相夫教子，他能讓我娘出來做工是因為他仁慈。如今要讓我娘回去，她不肯，說明她不是一個好女人，更不是一個好媳婦，以后要被千萬人戳脊梁骨罵的。”
余茉莉屬實是美化肖大山了。
他跟余茉莉說的時候，用詞十分骯臟，甚至開始造起自己前妻的黃謠。
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炸貨攤的名字叫是個女老板開的。
恐怕余水水的傳言就要傳播遍嵩明縣的大街小巷了。
也正是這件事，讓余茉莉心生惶恐。
她怕自己出嫁后，也遇見和自己親爹抱有同樣想法的人。
如果讓她再也不能出來追逐夢想，而是一輩子關在后院生孩子養孩子。
余茉莉覺得，她寧愿投胎，下輩子做一個男人，放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還可以學習，考取功名。
余茉莉也是跟著肖霖曉學過寫字的。只不過底子差，到現在也就勉強可以寫下《千字文》《三字經》一類，字更是歪扭七八地不得。
能用而已，更別提學習了。
林余聲幽幽地嘆一口氣。
余茉莉的猜測并非空穴來風。
其實，她十分理解她的想法。
林余聲垂下眼睛，和余水水的姐妹情讓她心中十分掙扎。
“我女兒只要活得開心就好。”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