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了。”
陳明德閉上自己的雙眼，雙手合攏，朝著面前的神像擺了擺。
后面的陳文斌趕緊上前一步，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父親。”陳文斌沉聲說道，“這件事情……能否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么？”陳明德睜開眼睛轉過身來，表情冷漠地看著自己身后的陳文斌，“這件事情除了現在這一條選擇之外，還有什么可能性么？”
“可是……”
陳文斌剛想說什么，卻突然想到自己的兒子此時還在這座大殿中。
他扭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對他說道：“堯堯，你先出去。”
年僅十三歲的陳堯輕輕點頭，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將要和祖父討論一些自己不方便聽到的事情。
他朝著大殿中央的巨大神像擺了擺之后，立刻走出了大殿中。
直到看見陳堯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中之后，陳文斌這才繼續對陳明德說道：“父親，你知道的，為了這件事情我們已經損失太多人了。”
“但是不可否認的，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陳明德淡淡地說道。
“可是……”
“沒有可是，文斌。”陳明德伸出手，想要拍一拍陳文斌的肩膀。
但是他有些佝僂的身子卻根本拍不到陳文斌的肩膀，他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最終輕輕拍在了他的手臂上。
“文斌，我們的祖先為了得到這一份力量，將我們陳家扎根于這里，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
“最后的機會……”陳文斌低聲念叨著這句話，下意識地朝著大殿外面看去。
陳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總之大殿外面根本見不到他的身影。
不過這也非常正常，畢竟陳文斌說過了這里不適合他待著，所以他也會遵守陳文斌的命令。
陳文斌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重新回過來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我……我實在不忍心堯堯走上你的道路。”
“我的什么道路？”陳明德輕笑了一聲，“那可是我們侍奉的神仙老爺！”
“可是神仙老爺真的存在么？”陳文斌伸手指了指大殿中的巨大神像，“父親，你真的見過這位神仙老爺嗎？既然對方是存在的，那為什么你侍奉了一輩子，卻始終沒有見到過他的身影？”
陳明德低著頭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祂是存在的——祖先見過。也正是因此，我們才會出現在這里。”
“可是祖先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父親！”陳文斌咬著牙，面對自己的父親，他的表情越來越有些恨鐵不成鋼起來，“天知道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天知道先祖所見到的是否真的就是神仙！說不準，先祖也有可能是被騙了呢！”
“文斌！”陳明德的語氣不免得有些嚴厲了起來，但是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陳明德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
他對陳文斌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情不用再說了，文斌，這是我已經做好的決定，不會再因為任何事情更改了。”
“父親……”
“在我開始儀式之后，你就將堯堯帶走吧。”陳明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們從未侍奉過神仙老爺，如果我成功了，神仙老爺是不會認得你們的。
“從此遠走高飛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那如果失敗了呢？”陳文斌輕聲開口，語氣中不免得帶上了一絲悲傷。
其實陳文斌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
雖然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來，但是他的心里是很清楚的。
如果陳明德失敗了……
“也不過就是一死而已。”陳明德笑道，“而且也并非是完全死亡，我將會在陰間繼續侍奉神仙老爺。”
陳文斌沉默了下來，他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站在陳明德的身前。
見著他這副模樣，陳明德笑著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臂上，笑罵道：“好了，別跟個娘們兒似的，為神仙老爺獻身乃是天大的榮耀，一般人還沒有這樣的好運呢！
“你們的行李收好了吧？”
“是的，已經收好了。”陳文斌點點頭，“隨時可以離開。”
“你走的時候去一趟我的房間。”陳明德笑瞇了眼，緩緩說道，“在我的書柜里面有一本黑色封皮的書，你將其帶著，未來說不定會有些用處。”
聽著陳明德這樣說，陳文斌立刻好像意識到了什么，試探著問道：“是……那本書嗎？”
“是的，將其帶上。”陳明德稍稍頷首，隨后轉過身看向大殿中的金色神像，“那東西……或許真的能夠幫到你們也說不定的。”
陳文斌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慢慢說道：“我知道了。”
“去吧，再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是的，父親。”
陳文斌轉身離開了。
這是陳明德與自己的兒子的最后一次交流。
在這之后，陳文斌帶著他的兒子離開了這座陳家大院，他們將陳家大院捐獻給了益州市的府衙。
而陳明德則是只身來到了那座位于地下的教堂中，開始了那一場祭獻自己的儀式。
“請太清持符混元上黎赤天殿度厄大天尊作三十六炁密煉神降光明身。”
這是陳明德這一生聽到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
……
陸襄右眼中的金色光芒緩緩消散下去。
他松開了抓住的陳明德腦袋，隨后浩然正氣從他的指尖傾瀉出來，纏繞在了陳明德的身體周圍。
這樣一來，陳明德身體也就被他束縛住，不可能再行動了。
陸襄向后倒退了幾步，與陳明德之間相距了大概一米的距離，重新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不過這個時候，陸襄突然說道：“我沒事，你放心吧。”
陳明德此時也緩過了神來，聽到陸襄說的話，頓時有些茫然地看向周圍。
他當然是看不到陸襄身邊的易嵐翕的，而陸襄自然也是不會告訴他自己在和誰說話的。
看著易嵐翕在自己的身邊飄來飄去，陸襄知道她有很多的話要問自己，而他也確實有不少的事情要告訴易嵐翕。
只是現在并不是時候，不管有什么事情，也都要等到這場直播結束了之后才行。
陸襄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陳明德的身上。
他迎著陳明德茫然的目光，緩緩說道：“你是最接近成功的人了，所以其他人都是一副干尸的模樣，只有你仍然保持著生前的模樣。”
陳明德沒有回答陸襄，而陸襄倒也沒有感到意外，而是繼續說道：
“我剛才看到了你的記憶，看到了你的兒子，看到了你的孫子，還有那本黑色的書。
“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很簡單，你只需要將那本書如今的下落告訴我，我說不定可以放過你。”
陳明德張開嘴，他用他那嘶啞的聲音笑了起來：“我不知道……”
陸襄抿了抿嘴，這個答案其實也是他之前就已經考慮到了的。
畢竟當年陳明德讓他的兒子將那本黑色的書給帶走了。
而根據陸襄所知道的，那本黑色的書很有可能就是死簿。
陳家曾經掌握了死簿，這是之前他們就知道的消息，而現在，陸襄在這個消息上得到了更多的線索。
最重要的是，如今只有他和陳明德知道死簿是被陳明德的兒子陳文斌帶走了，陸襄已經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頭。
他看著面前的陳明德，輕輕嘆了一口氣，又向他問道：“那么我想知道，你們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那本黑色的書的？”
陳明德沒有說話，他的嘴上仍然帶著那一點怪異而又極盡嘲諷的笑容。
陸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可沒有太多的耐心等待你的答案，陳明德。”
“我不會告訴你的。”陳明德回答道。
“但是我已經知道了。”陸襄搖搖頭，“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些……你說不定已經遺忘在了記憶中的東西。”
陸襄能夠看到陳明德的一生，但是即便是他的記憶也會存在著遺漏。
而似乎是因為他也進行了三十六炁密煉神降光明身的儀式，陸襄看不到在他死后的記憶。
說不定在他死后，就能夠找到一些陸襄希望找到的線索。
最重要的是，陸襄之前所知道的，上黎真人就是因為得到了死簿之后才會獲得那樣的偉力，并且一直到他飛升為仙，那本死簿也一直保存在他的身上的。
至于之后死簿是如何跑到了陳家人的手上，陸襄感到非常奇怪。
“我不會告訴你的。”陳明德笑了起來。
“不告訴我也沒有關系。”陸襄搖搖頭，將自己的右手抬了起來，手心朝上。
他的手心中溢出了金色的液體，那是浩然正氣液化形成的東西。
“既然如此，你現在也沒有任何用處了。”陸襄輕嘆一聲。
雖然他也很想知道死簿是如何輾轉到了陳家人手上的，但是既然陳明德不說，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總歸這個消息也不是那么重要，即便是不知道，也沒有任何關系。
他輕輕揮了揮手，將手心的金色液體直接撒在了陳明德的身上。
火焰頓時在陳明德身上燃燒起來，將他的身體包裹住。
在這浩然正氣的灼燒下，陳明德的身影很快就化作了灰燼，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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