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成為了窒息空間的主播之后，陸襄始終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所見到的很多東西，他都知道那是不太符合正常人的認知的。
畢竟對于鬼魂來說，他們已經死了，死了之后活人的規則對他們是根本無效的。
而陸襄他們作為窒息空間的主播，就像是白雎翎一直對他說的那樣，他們是行走在陰陽兩界之間的行者，活人的規矩對他們一樣，是管不到他們的。
但是在見到沈龍死在自己的面前，陸襄始終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那畢竟是他認識的人。
但是……他的心底切切實實是因為沈龍的死而痛快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受到了錦官第一私立中學那個詭境的影響，也或許這就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總之現在的結果就是沈龍已經死了，而陸襄很有可能已經被孫婭懷疑了。
幾百年對方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自己就是那個直播間中的愚者，但是僅僅只是懷疑就足夠讓陸襄擔心了。
而在聽了陸襄的話之后，白雎翎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所以說啊，既然你覺得很痛快，這不就是一件好事嗎？”
“啊？”陸襄一時間沒明白白雎翎的意思。
“我是說，既然你覺得很痛快，那么就說明你的做法是對的。”白雎翎伸手拍了拍陸襄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是窒息空間的主播，唯一能夠束縛我們自己的就只有我們自己。
“我們本來就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才會成為窒息空間的主播的，生活已經那樣艱難了，為什么不做一些能夠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呢？”
陸襄微微張嘴，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白雎翎。
“雎翎姐……你的意思是……讓我遵從自己的想法，無視……律法？”
“只要不被發現，我們就是與案件毫無干系的人，甚至官府的人還會邀請我們參與查案。”白雎翎的聲音漸漸變得柔和了起來，她對陸襄說的話也逐漸歪理邪說起來。
“可是……我們畢竟是人啊，生活在賽諾，總是得要遵守賽諾的律法吧？”
“但是當你作為窒息空間的主播的時候，你就不屬于人的范疇了。”白雎翎輕輕嘆了一口氣，又拍了片陸襄的肩膀，說道，“你現在對自己的身份還沒有一個深刻的認識，所以會有這樣的顧慮也很正常。
“但是陸襄，如果我們依然恪守著那些針對活人的律法，是沒有辦法對付那些鬼魂甚至是其他的主播的。”
說完了這句話，白雎翎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轉身重新坐回到了陸襄對面的椅子上，優哉游哉地喝起了自己的茶水來。
只是因為她和陸襄長時間地交談，她的茶水已經有些涼了。
她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卻并沒有說什么。
陸襄雙目無神地看著自己的前方，認真地思考著白雎翎所說的這些話。
白雎翎的話并非沒有任何道理，畢竟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律法確實是會束縛他們的行為的。
盡管陸襄之前一直堅持的原則是將那些有罪之人繩之以法，但是他自己也清楚，那些有罪之人之所以還能安安逸逸地擁有自己的生活，很大的原因就是律法沒辦法懲處他們。
那么在這個時候，窒息空間主播身份的重要性也就體現出來了。
就像他在這一次直播中所見到的一樣。
那些受害的學生在生前對那些施暴者沒有任何辦法，但是在他們死亡之后，卻成為了審判那些有罪之人的裁決者。
當然，這種行為并不值得提倡，生命有多么珍貴，陸襄他們更加清楚。
但正因為有罪之人得不到應有的懲罰，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陸襄不愿意再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眼前的。
“我……”他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大腦還在思考自己到底要說些什么。
白雎翎看著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他做出決定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這么靜靜地看著他，握著茶杯的手指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用力了起來。
“我……”陸襄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開口說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以后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得要轉變我的思維方式了，對嗎？”
“沒錯。”白雎翎稍稍松了一口氣，笑了起來，“你能想通真的是太好了呢。”
“其實我并不認為這是什么好事。”陸襄搖搖頭，“做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突然要轉變我的三觀，實在是有些難受。”
“但是如果你不轉變自己的思考方式，你會吃虧的。”白雎翎繼續勸說道，“不管怎么說，你已經成為了窒息空間的主播，這些事情都是你需要面對的事情。”
“我明白。”路峽谷不斷地深呼吸著，想要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
對于他來說，這些事情實在是難以抉擇。
從內心來說，他是愿意做一個普通人的。
但是作為一個普通人……
什么都做不到。
“我想，我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這個身份。”陸襄搖搖頭，有些難過地問道，“雎翎姐，你從一個普通人轉換過來，花了多長的時間啊？”
“并不長。”白雎翎搖了搖頭，“我在很早之前就跟著倒吊人了，也從他的口中止嘔挨打了很多關于窒息空間的事情。
“其實硬要說的話，我不僅不討厭這種行為，反而非常向往倒吊人的生活。
“行走在城市的陰暗角落，除暴安良行俠正義，這可是一件難得的事情呢！”
“可是……總歸會有無辜的人的。”
白雎翎微微瞇起了眼睛，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陸襄，能夠見到鬼魂的人，可絕對不是什么無辜的人呢。”
“雖然你這么說確實沒錯，但是聽上去總是怪怪的。”
“好啦，其實也沒有什么的，畢竟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能見到的多人，多半都是有點問題的。”
“我知道。”陸襄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但是這樣說的話，總是給我一種我們非常無情的感覺。”
“是這樣的。”白雎翎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了嬉笑來，“窒息空間的主播不都是這樣的嗎？尋常人的生死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的，只有個別人才會去關注那些家伙。
“而這樣的人，在窒息空間之中，是活不長久的。”
“活不長久？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繼續這樣下去，說不定會在直播中死掉？”
“不僅僅是在直播中死掉哦。”白雎翎伸出一根食指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說道，“說不定會有人專門盯上你，將你身上的好東西掠奪了呢。
“你要知道，能夠成為窒息空間主播的人，而且能夠堅持很長時間的人，是絕絕對對沒有人性可言的哦。”
沒有人性可言？
陸襄看向白雎翎。
她這句話也是在說自己嗎？
雖然陸襄能夠理解為什么白雎翎會對自己說這些事情，但是窒息空間主播們的行為，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或許有人和自己一樣，不愿意去違背自己的原則，但是面對著那些四處狩獵其他主播的人，哪怕是為了讓自己活下來，也必須要做到這一切。
“我明白了，謝謝雎翎姐。”陸襄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為了自己能夠或許愛去，適當的陸襄會背棄自己的原則。
但這不是絕對的，至少在不經歷死亡的時候，他會盡量堅守原則，堅守一個作為“人”的原則。
見陸襄終于想通，白雎翎也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來。
陸襄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面糾纏太長的時間。
他端起桌上早已經涼掉的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然后向白雎翎說道：“雎翎姐，你知道關于巫承允的事情嗎？”
“巫承允？”白雎翎疑惑地皺了皺眉，陸襄突然提起巫承允，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剛才不是再說陸襄的原則問題嗎？怎么突然就跳到了巫承允的身上了？
“嗯，巫承允。”陸襄重重地點頭，緩緩開口，“我從一些渠道得知了一些關于巫承允的事情，但是……怎么說呢，我并不能肯定那就是對巫承允最真實的記錄。”
“你想說什么？”白雎翎已經意識到了陸襄要說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簡單了。
“雎翎姐知道太一派嗎？”
“知道。”白雎翎點點頭，“你手上的那張太上真一五雷盟威寶箓就是源自太一派的吧？”
“不，這張符箓并非是太一派的東西，只是窒息空間結合太一派等多個門派的典籍制作出來的。
“我之前得到了一張叫做降雷符箓的符箓，那個才是太一派的東西，也是符道的集大成者。”
“你想說什么？”
“太一派已經滅亡了，而太一派的東西卻出現在了窒息空間之中，雎翎姐就沒有產生過疑惑嗎？”
“你的意思是是窒息空間毀滅了太一派？”
“嗯。”陸襄點點頭，神色有些黯淡，“你在你們眼中，巫承允到底是一個什么存在？”
“你是想要問我這個？”
“是的。”
“好吧。”白雎翎點點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不急不緩地說道，“巫承允的身份，我們曾經調查過，如果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他曾經是看守生簿和死簿的陰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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