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呢？”
“媽媽，我以為你生氣，我傷了哥哥們。”
李星河把剛才內心的擔心，原原本本地全部說給王芳聽。王芳反握住李星河的手，“星河，你怎么這么傻？”
李星河內心狂喜地瞪大了眼睛，媽媽從來沒有因為兒子被傷而怪她。“星河，剛才我只是。”
王芳不知道具體怎么去描述自己的感受。“女兒，剛才我很害怕。那些氣味，那些聲音，過去那么多年的種種在我腦子里面，就像是我看過的電視劇一樣，它們跑來跑去。你受的苦我知道，我受的苦也是，我們活到現在是幸運，我不會因為男人而生你的氣，即便是我生出來的人，我只感恩我生了你。”
李星河再也繃不住，她靠過去，抱住媽媽，下巴墊在媽媽的肩窩，“媽，對不起，是我嚇到你了。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
她剛才被仇恨與復仇的快感蒙蔽了，完全沒有想到那樣刺激性的場面，母親是否接受得了。王芳回抱住星河，一只手在她柔順的頭發上由上到下地輕撫，“沒關系。”
媽媽的回答，讓李星河哭到說不出來話。“怎么哭成這樣？你剛剛一直都沒害怕。”
“媽媽，我害怕你生我的氣，我害怕你覺得我惡毒，我害怕失去你。”
聽到這里，王芳也開始止不住眼淚，“我們倆的人生早就綁定在一起了，星河，無論發生什么，我永遠只站在你這邊，你記住了嗎？”
李星河泣不成聲，在王芳肩膀上狂點頭。后排座位的兩個女人，抱著哭成一團，莫北放慢車速，從副駕駛手扣里面拿出兩個備用的干凈手帕，遞到后座。李星河哭得抽抽噎噎，莫北的心里也緊緊的。但是哭出來也好，一直以為她太堅強了。剛剛事發時，他一路飆車到了農場，推開門的一瞬間。她站在那里，異常的冷靜。白色的月色，白色的裙，紅色的月季，紅色的血。她像是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體，冷靜地看著地上被狼咬得半死的男人。剛剛那一刻的她，他覺得是欣慰驚艷的，他欣慰她懂得保護自己，他驚艷于她下手竟然這么的黑，比他的手還黑。回到農場，天色已經大亮。車子開到的門口的時候，家福的媽媽已經坐在涼亭里。她起身，幫王芳拉開車門。“你們終于回來了，急死我了。我愛人回來跟我講了這邊的情況，我聽了就再也睡不著了，早點過來，幫你們打掃打掃衛生。你們休息吧。”
過了這么久，家福的媽媽話比以前多了很多。“小花姐，那麻煩你帶我媽進屋，讓她先休息，我一會進去。”
“嗯好，放心吧。我照顧阿姨躺下，然后打掃衛生，你慢慢來。”
說完，她跟莫北打了招呼，結果李星河遞來的鑰匙，扶著王芳走過去，打開鎖著的防盜門，走了進去。李星河拉開副駕座的門，重新坐回車里。兩個人都沒有急著說話，莫北伸手，拿了一盤磁帶放進去，好聽的古典樂回蕩在車內。他沒有打開收音機，此時一曲低沉大氣的大提琴，才更適合給她聽。兩個人安靜地看著車外的凌霄花瀑布，一邊聽著大提琴。一曲結束后，莫北關小了聲音。“心情完全平復下來了嗎？”
“嗯，好多了。”
“我猜對了，阿姨必然站在你這邊。”
李星河點點頭，這是她最大的安慰。“莫北。”
“嗯？”
“我特別壞，你知道嗎。我很冷靜地指揮大灰小灰咬他們，我第一次聽見皮肉被咬開的聲音，我甚至聽到了尖利的牙齒磨到骨頭的聲音。”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更可怕的是，我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心里一絲波瀾都沒有，甚至有快感。我之所以那樣害怕媽媽不理我，就是因為，連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了。有一刻我覺得我變成了嗜血的惡魔。”
她玩自己手指的動作，顯示出她的不安。“都說長期遭受暴力的人，自己也會變得暴力，甚至是變態。莫北，我會不會也變成李富那樣暴力的人了。”
莫北想了想，側過身體，面對著她，認真的說道。“星河，你是善良的人。但，好人更加不應該被拿槍指著。家福的媽媽為什么到你的農場上班，你幫助過多少你覺得弱勢的人？這些你自己心里知道，復仇大家都會有快感，不要對自己的道德要求那么高。”
李星河點點頭，靠在座椅上，他的副駕駛座椅很舒服，“我可以在這里休息一下再走嗎？”
在莫北身邊，讓她莫名的舒適。“可以。”
她整個人此刻終于放松了，閉上眼睛享受著劫后的那份心理安寧。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在輕聲的大提琴低語中，李星河好像睡了過去，可愛的鼻翼微動，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莫北關掉空調，把車窗打開。清晨濕濕的空氣帶著花香，縈繞在車內。微涼，她只穿了單薄的裙子。他拿下掛在座位后面的黑色西裝外套，展開之后，輕輕蓋在她身上。大大的黑色外套，基本把小小的她包裹住。女孩的小臉向著她，安靜地睡著，自然流露出來對他的信任。莫北很感激此刻，她可以在他身邊毫不在意地睡著。輕輕伸出修長手指，把散落在她臉上的發絲撥開，慢慢地，柔柔地，掖在她的耳后。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到她的耳朵，像小元寶似的耳朵，小巧可愛，耳垂竟然是厚厚的。都說，后耳垂有福氣。星河，你這前二十年過得這么的辛苦，哪來的福氣，看來這個民間傳說不準了。莫北不由自主的愛憐地笑了，也許是因為以后的福氣多吧，畢竟她遇到了自己，莫北只想盡全力的寵愛她。為何對偶遇的李星河，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如此的著迷呢？莫北問自己，但是他不知道。可能她是自己的命運吧，所謂命中注定。他接受命運的這個安排，也喜歡命運的這個安排。柔弱又堅強的李星河，大部分是天使，放狼咬人的時候又像惡魔的李星河。無論如何都感謝你來到我身邊。眼前的女孩睡得這么香甜，飽滿的額頭像是在吸引他過去親吻。莫北俯身，慢慢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