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酒劍四方 >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一遇風云變化龍
  樓下嘈雜得緊,此地歷來是城中得僻靜所在,如今橫生喧囂,自是令正端坐樓上飲茶閑談的高門才人,厭煩得緊。

  “舍得樓一向清凈,并無閑人膽敢前來此處攪鬧,今日倒是稀罕,入伏時節,蚊蟲尚且亂人心,又多出如此多呱噪聲響,著實叫人心煩意亂。”二樓楚公子飲罷一盞江河春,皺起對生得極好的眉頭,往樓下看去,兩指捻了又捻。

  同楚公子相熟的幾人皆曉得,這位家世擱在西郡難尋登對的大公子,喜怒一向不形于色,就算是恰值怒意深重,神色亦無太多變更,唯有捻指這一舉動,可令周遭人瞧見些端倪,因此大都收起高談闊論的心思,緩緩閉上口舌,等候這位楚大公子出言。

  “想來也是些尋常百姓,并無太多恭敬之意,何苦要為這一眾愚民攪擾了飲茶的興致,”李俞家中次子連忙擺手道,“如若是公子實在氣郁,不如在下先行替公子出上一口氣,將樓下那些愚民盡數驅除開去,順帶責罰兩句,令他們給楚公子賠罪,如何?”

  剩余幾人噤若寒蟬,只有兩人偷眼觀瞧,卻見公子溫潤兩指,捻得越發緩慢,終是緩緩停下,抬起頭笑道,“兄臺好生了不起。”

  明朗晨時,加之舍得樓本就地角極好,更是天光盡數照入二層樓,相當亮堂,竟然是不比三層樓遜色太多,可這位滿臉笑意的公子出言過后,卻不由得令場中幾人均是覺得有老冰滾背,寒氣刺骨。

  但下一瞬,楚公子卻是擺手,笑意真切道,“罷了罷了,不過是些刁民而已,倘若真是因他們壞了興致,反倒是尤為不智,就依兄臺所言,將這等人打發走便可,至于其他懲處手段,無需再用,本公子何曾是以勢壓人的性子,隨他們去就是。”

  直到李俞次子抱拳告退,緩步走下樓時,才長長松了口氣。

  審時度勢,進退圖利的能耐,李居安自詡在整個西郡世家公子當中,夠稱得上是難有人比擬,倒不是一味坐井,而是見識過許多人過后,心中亦有所察,但面對這位楚公子,即便李居安極講究分寸,卻仍是難抵積威。

  西郡楚家大公子,曾于未及冠時,攜十數位楚府高手游歷天下,足足六載光景,從原本只曉斗鷹放犬的紈绔子弟模樣,搖身變為無論城府心性皆是上品的楚公子。借楚家威勢,這幾年來竟是提拔出許多身有才氣的官員,使得整座西郡,都曉得舍得樓中有位專好結交世家弟子的俊朗公子,倘若是同他言語投機,不出多久,便能順風順水邁步入仕途。

  但話不投機或是瞧不順眼的,往往是落得極慘淡的下場。西郡世家眾多,比起皇城世家寥寥無幾的狀況,甚至說得上是繁如牛毛,乃至有不少百姓都編出句貫口,說西郡落雨傾盆下,一滴世家兩滴民。

  但這些世家當中,也唯有楚家最是勢大,論手腕心性,其余世家公子比不得楚家少主,論勢力深厚,則是又不敢同楚家相提并論,兩兩相疊,更是令楚家壓過諸多世家幾頭。隱隱之間,似乎不少世家都是有些唯楚家馬首是瞻的意味,畢竟想要令自家后輩出仕闖蕩一番,最適不過通過楚家之手。

  而令李居安一眾人膽寒的,則是那些位得罪楚公子的世家子,大都是生不如死,死不見尸。

  李居安定定心神,瘦弱胸口起伏,而后緩緩平復心境,邁步踏出舍得樓一步,沖周遭瞧熱鬧的百姓略微拱手,朗聲道,“諸位,舍得樓乃是清凈所在,樓中皆是出口便足令一方晃動的高門之后,倘若不愿沾染霉頭,還是請諸位快些散去,免得惹著是非,在下先行謝過。”

  一番話說得軟硬并存,既不曾令著一眾百姓生出怨怒不平,亦不曾有什么居高臨下的意味,譬如清水羹湯,相當叫人受用,更何況舍得樓中走出的公子,禮數頗足,許多過路之人都是略微還禮,自行散去,唯有書生道人與少年,靜靜等候在舍得樓外,紋絲未動。

  李居安略微蹙眉,回頭將那兩位守門郎喚來,沉聲問道,“兩位乃是舍得樓守門之人,如今樓主遠游而去,難不成就要疏忽職守,依兩位的舊事而言,若非是身手的確有獨到之處,這份差事,只怕斷然輪不到二位身上,門外如此雜亂,真要是惹上二層樓的楚公子,苦果自食。”

  兩人猶豫再三,還是將方才事皆盡同李居安言明,陪笑道,“李公子學識高比崇山,滿腹經綸,自然是不信那相卜之術,但我二人卻不敢涉險,萬一真要是那道士所言不假,我兩人即便再生幾條性命,都不足抵大人性命。”

  聽罷過后,李居安瞅瞅那依舊閉目端坐的道人,自行邁下臺階,略微拱手,“敢問道長,從何處而來。”

  卻不想那道士張口便答,絲毫無有驚惶之意,輕搖拂塵,“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叨擾貴樓,無非緣分二字。”

  李居安神色微動,白衣飄擺,“那道長不妨算算,在下應是何人。”

  道人睜開雙目,贊嘆道,“面相極貴,雖說是初來乍到,但不難瞧出,公子胸有良謀,更是書卷氣濃厚,但似乎瞧印堂當中,頗有些郁郁不得志的表象。”

  李居安不動聲色,咧嘴反問道,“雖說道長初來乍到,但也應聽人說起這舍得樓,出入往來,必是有過人本事,不勞道長算。在下好奇之處,卻是不知道長口中郁郁不得志,從何而來?”

  “本公子幼時便通頌大文,生平所見典籍卷帙,也自詡不在尋常文人之下,更是距踏入仕途只差一隙,何來不得志一說?”

  道人還是那般高深莫測的神色,拄起卦旗起身,淡淡笑道:“敢問公子,是否家中有兄長。”

  方才神色淡然的李居安,面色登時冷硬下來。

  “兄弟鬩墻,小事爾,但若是公子家中大兄一遇風云化龍而走,公子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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