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酒劍四方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寸寸浮萍挽孤芳
  書生攜女子踏空而行,身后還隨著匹黑獍,雖足下并無風聲,更不拽青云來乘,但卻是風馳電掣,近乎是須臾之間,便能遠遠往見南公山,陡峭山尖探出云海,極目遠眺,尤見山色青蔥。

  但書生此刻卻是一停,旋即以氣索步步御空,掉過頭往東看去。

  溫瑜不解,跟隨書生目光亦是朝東望去,可除卻幾枚綺麗如稻穗的云朵,燦燦大日映照之下,更是顯得云朵光華更盛,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不由得開口問詢,“敢問前輩,所見何物?”

  “老話有講,說是有圣賢離世時,大都天生異象,或是隕星落海,亦或是天邊燒云勝火,”書生許久才開口答道,目光之中盡是可惜,“頤章夏時天風不靜,時常是數十日不見云朵,照理而言,萬萬不可有這么一枚突兀如穗的云朵生出,大概是天公悲切,故而才有這么片云彩浮現。”

  “大元部就不這么講,”溫瑜小聲嘀咕了句,“大元老輩人,說那是賢人離世,仍舊覺得還未將事做得圓滿,故而才會生出種種異象,大概這穗似的云朵,是說那位圣賢仍舊想多種上幾片稻谷。”

  書生仔細想了想,而后釋然,贊許點頭道,“這說法稀罕,但也不無道理,之所以是圣賢,自然是因在其路途之上,走得極遠,雖辭別俗世,心仍念之,還要多謝姑娘指點。”

  說罷書生竟然是真拱手沖溫瑜行禮,隨后再向那朵綺麗云彩,恭恭敬敬深躬三回,再行上路。

  南公山山巔此刻早已是搭起涼棚。美中不足處在于,前陣子山濤戎出手,震碎了小半山巔,如此一來空地便少得緊,乘涼處比原本狹窄許多,惹得錢寅接連叫罵不已,說老東西心狠手毒,先是傷了自家師兄,而后還不忘奪去旁人納涼的地界,損人不利己,還不如那橋頭專門攔路要錢的老刁民。

  倒也并非怨錢寅壓不住火氣,而是介于他自個兒心寬體胖,往往涼棚便要修起兩處,一處歸師父吳霜與大師兄柳傾歇息納涼,另一處便由錢寅自個兒乘涼吹風。一來也方便柳傾侍奉,二來錢寅實在過于鬧騰,且身量奇寬,以吳霜話說,老二的體格,即便是從未踏足修行,扔到市井里頭,非六七位壯年潑皮齊齊動手,單打獨斗,練過兩手武藝,估摸著也不過是隔靴搔癢,壓根錘不動這滿身足可卸力的贅肉。

  瞧見自家二師兄氣惱不已,云仲與趙梓陽自然得好言相勸,云仲由打正廳端來兩碟精巧點心,趙梓陽則是自個兒切罷些解暑瓜果,齊齊整整碼到青瓷碗中,端到師兄跟前,樂樂呵呵道,“甭同那老貨置氣,師兄啊,您如今這身子,可當真比以往苗條許多,估摸著即便無有涼棚,也熱不到哪去。”

  錢寅不解,不過使度盤光面一照,登時便是有些呆愣:才不過一兩月的功夫,自個兒臉頰上的贅肉,似乎已然削減下五六成有余,再抻開掌面,更是溫潤單薄,似乎與自家大師兄掌心有些相像。

  可任誰也未想到,這位二師兄非但面無喜色,反倒更是破口罵起那山濤戎來,且比之方才有過之而無不及,乃至不少市井糙口都是一一蹦出。

  山巔之上盡是謾罵聲起,竟是足足半炷香功夫沒重樣,聽得二人哭笑不得,連忙說到山下荷塘處乘乘涼,這才略微止住了錢寅叫罵。這般大罵,換成旁人,指不定要打幾百個噴嚏,也不曉得山濤戎那般修為,是否能抗住遠在他國的咒罵后勁。

  方才至立夏節氣,自是未有入伏時候那般酷熱難當,清風徐來,由山道直鋪而下,撩人發髻,再有周遭花木展顏,難叫人心頭平止如水。

  到底是一載之中至活泛的時辰,且不提趙梓陽前陣子叫大師兄擒住,每日練槍不止,險些將自個兒也當成了柄堅固鐵槍,再者每日行氣數周,疲累難耐,好容易下山一趟,登時便覺得渾身四肢百骸都終是松弛開來,心馳目迷;云仲亦是近來心頭煩悶得緊,二境修為雖已鞏固,可按照那位老樵夫話來講,如此的二境,比一境強得有限,許多經絡天生寬廣的修行人,但凡踏足二境,便能十手以內將少年逼入死境,雖僥幸破境,然而卻歸屬于最弱一流。再者大師兄柳傾時常令少年修兩筆陣法,而時常不得精要,于是近來的心境,姑且算不上好。

  不過清風在懷,理應開懷,繞是兩人叫修行折騰得身心俱疲,一陣風來入耳,腳步亦是輕快許多。

  “你倆小子,究竟是想寬慰師兄我,還是早早便打好主意,借機出外放風?”錢寅多年外出算黑卦,比這倆小子不知精明多少,此刻哼哼笑道,“真當師兄瞧不出你倆的小心思?不過看在還算的確有幾分心意的份上,下山逛逛也未嘗不可。”

  三人嘿嘿一笑,閑扯著以往聽來的奇聞趣事,下山觀荷。

  此時山下荷花開得正繁盛,也唯獨頤章有這般不同別處的荷花,瞧著單薄,而色澤卻比其他地界更為濃艷明媚,似乎是美人側臥病榻,卻見不慣慘白面色,硬是撐著瘦弱脖頸,將胭脂抹起,眼彩花黃樣樣不落,生生將容貌再度撐起,這才舍得對鏡自賞。

  正是因如此,頤章此種荷花,亦被人喚做孤芳荷,又名佳人荷,連年都有不少文人景客,特地為瞧上一株傲絕的孤芳荷,不遠千里踏足頤章境內。

  孤芳自賞,既有輕慢意味,亦有絲縷孤高清絕的滋味蘊含其中,不容旁人取笑。

  此刻便是孤芳荷接連展開的時節,荷香盈盈,周遭更是有浮萍點綴,瞧著便是足能叫人心頭一顫,生出憐惜來。

  秀水之側,抬首孤荷,萬千浮萍襯起,相得益彰。

  錢寅與趙梓陽皆是瞧著那數株清麗荷花,贊嘆不已,不過云仲卻撈起兩枚池中浮萍,仔仔細細地端詳起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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