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酒劍四方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窗裙邊關不住
  還在眾人意猶未盡的時節,云仲一套劍招已然運罷。不過雖說是一套劍招,卻是在其中揉雜了些旁人劍招路數,譬如在頤章邊境土樓中那位中年劍道宗師的窄劍流派,方才老者那套流水似的劍架勢,就連唐不楓的刀法,少年都是模仿其形,一一施展了一番,雖說只是皮毛而已,但在外行人眼里看來,卻依舊是威勢不減。

  一趟劍路下來,掌中這柄水火吞口的新劍,少年越發覺得用來順心如意,并無半點不合心意處,且不知是否因劍中附著幾滴瀾滄水,揮劍時寒芒閃動過后,劍身便能自行瀝出不少清澈水流,順劍身血槽而淌,極為神妙。

  云仲本就有些小劍癡的苗頭,瞧見口上好長劍,一向是邁不動步子,總要自行飽個眼福,這才好帶著些不舍神色離去,老者鑄的這口好劍,顯然是相當貼合心意。

  但立身兩岸的過往行人卻還未曾過足眼癮,更有不少本身有些根底的漢子連連叫好,嚷著請少年再出幾招,遲遲不愿散去。

  “諸位稍安,容我這當師兄的說句掃興話。”書生默默將竹椅搬到鐵匠鋪門前擺正,隨后抱拳朝一眾人行禮,溫言笑道,“我與小師弟在此等候劍成,從天色初明至今,已然站了數個時辰。非是晚輩特意要落各位的面子,而是我二人實在有些疲累,諸位若是還想看看我師弟運劍,來日方長,如今還請讓我二人先行回住處歇息一番,日后再來獻丑不遲。”

  柳傾這番話講得極有分寸,倒不像是一位書生所言,更想是江湖上那些位以打把勢賣藝謀生者的貫口,草莽氣奇重,就連少年也是詫異,收攏劍勢,向自家師兄方向看去。

  眼見得話已說到這份上,欽水鎮中人大都亦非那不講理的江湖莽撞人,人家言語極為誠懇,又非存心推脫,回住處歇息一番,他們總不能強留,于是又夸贊了幾句名門少俠,也是一叢一簇紛紛散去。

  書生走到少年進前,根本不等后者開口,劈手便奪下那柄水火吞口的新劍,語氣極為嚴厲道,“小師弟,得劍過后心生歡喜,這本沒錯,可身為劍客,休要得意忘形才是。”

  云仲一愣,怯怯順著大師兄目光朝手掌看去,登時便有些驚異。

  少年掌心哪還有半塊好肉。

  爐火之中苦熬三日,所受痛楚,雖是隔著厚如一臂的劍爐,也是傳到了少年軀體之中,其他地界并無異樣,但掌心卻已經被十指摳得碎爛,乍看之下,像是被巨牙參差的妖犬噬咬,傷處深可見骨。

  書生眉峰簇得極緊,再看看自家師弟滿手鮮血淋漓的慘狀,原本的欣長眉毛,轉瞬之間縮得極短。

  “辛苦師弟。”殘陽長街,身量極高的書生從懷中拿出枚帕子,毫不猶豫扯成兩段,又拽過少年雙掌,輕輕包扎起來。

  精氣神抽入爐火之中,肉身本應停在原處才是,五感盡失才對,但自家小師弟硬是把十指牢牢摳在掌心之中,爐中三日,所受苦楚究竟多少,就連柳傾一時間也無法估量。

  “走了,咱回去歇著。”書生掂量掂量長劍的分量,朝云仲笑道,“劍不錯,日后還需勤加修行,莫要令此劍蒙羞才是。”

  二人出客店時,還是清晨,歸去時候,已然是天色昏黑,家家戶戶皆是點起燈火。

  一路淋漓血水,少年只是呲牙笑語,說這兩日沒勤快練劍,老繭薄了許多,掌心經指頭一剜沒成想就破開口子了。

  任誰都知道,少年這話乃是扯淡。

  可柳傾就是沒忍心戳破。

  回客店后,那位女兒身的小二正在門旁舀酒,見是這兩位,沒來由面皮一紅,顧不得還未打滿的酒壺,便胡亂找了個由頭脫身,裙擺揚起,快步上了樓。掌柜的見此,朝師兄弟二人笑語,說是不久前兩位客官在鐵匠鋪外運劍,小女也聞聽了信,跑到橋邊過足了眼癮,估摸著瞧見小少俠颯爽英姿,一時間有些羞怯,還請客官莫要見怪才好。

  總有不愛文章墨寶,獨喜刀劍江湖的女子,繞是小鎮一隅客店當中,也不乏瞧見少俠便心思懷春的女子。

  江湖多風流,除卻引無數英豪折腰之外,仍有女子為之心尖兒輕顫。

  江湖之妙如何,除卻雪夜長歌,一劍東去,大抵還有女子撫扇,夜半呢喃囈語,與幾分眉眼含羞,春潮帶雨。

  同掌柜寒暄幾句,師兄弟二人先行上樓,過陣自然有人送上飯菜果腹,倒也無需憂心。

  “尋常地界的年輕人,再過個兩三載,已然可考慮婚配嫁娶一事,咱乃是修道之人,許多塵世規矩無需全搬照用,若是有瞧著眼順,青白稱心的姑娘,師弟切勿藏掖。”還未進門,柳傾卻是沒頭沒腦說了這么一番話,登時就將云仲面皮激得微紅。

  少年哪里起過這等心思,說白了多半年前也不過是位窮苦小子,終日苦于謀生一事,尚且覺得身心疲累,哪有其余心思,叫師兄這句驚世駭俗的言語一驚,登時便有些窘迫。

  相比之下,書生倒是滿臉的坦然,打趣道,“一入修行歲月催,若是不趁著大好年歲結成一樁姻緣,興許等到垂垂老矣,便再也沒那個機會嘍。”

  “師兄就莫要調笑師弟了,休說這本事還沒學利落,連山門都沒踏入一腳,我哪有娶妻成家的心思,再說孑然一身,哪家的正經女子能瞧得上。”云仲被說得連連搖頭,竟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書生點頭,“說的也是,那就再等等,先上南公山練就好一身本事,再考慮這人生大事也并無不可。”隨后推門而入,讓少年先行進屋歇息,自己則又下了樓,找掌柜拿了把青茶,這才又走到門邊。

  師兄弟倆住的這層樓閣有道長廊,長廊盡處有窗欞一扇,窗簾一掛,從窗欞望向外頭,能瞧見不少欽水鎮景致。

  水渠橋柳,流檐宅院。

  可無論外頭光景如何,窗簾下的一角裙擺,卻無論如何都擋不住。

  有緣自會相見。

  書生推門而入,拋下一句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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