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酒劍四方 > 第五十四章 門鎖
  最靠近采仙灘的府邸,家主身份貴不可言,守門侍衛當然不能馬虎。放在一般顯貴家中,尋些膀大腰圓,會兩招三腳貓功夫的家丁,用作守夜侍衛,充其量不過是壯壯場面,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坐落于此的宅邸主人,身份來頭都相當之大,誰也不會真不長眼睛,趁著月色去人家宅邸偷雞摸狗,一旦逮住,打個筋斷骨折還是輕的,即便亂棍打死,以這些高門的權勢,附近衙門亦是視而不見,極少人會舍了烏紗帽不要,為個貧民百姓仗義執言,偶爾有秉公執法的官員,其下場不是貶謫便是暴死家中。因此以來,百姓便更是小心翼翼,就連更夫打更之時,都要離這些府邸門檻遠一些,省得走背運平白無故挨頓好打。

  而這家最靠近采仙灘的府邸,值夜侍衛卻皆是練家子,且多半行伍出身,且有兩位穿身大紅袍站在門前,身姿挺拔,從未有其他侍衛的懶散樣貌。究其原因,曾經有說書的一位老先生戲稱,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公子哥壞事做絕,將兩個至陽命格的兄弟從軍營請來,穿上大紅袍用以驅穢。鬼懼陽氣,更懼沙場所攜的煞氣,所以行伍之人身上通常無邪祟發生,再以紅袍加身,更顯得百鬼不侵。

  對于這些話,楊阜皆是嗤之以鼻。世間的確有如人面蝠這等邪祟之物,但與鬼怪魂魄并無瓜葛,鬼本就是無影無形,說是無稽之談亦不為過,也只有不入修行的凡人才會說什么世間有鬼怪。想當初他入門第一日,師父就曾提點過他,世上無鬼,退一步就算是有,那也不及人心。開始也許只是無心一聽,可許多年彈指揮間,楊阜深以為然。

  至于那公子哥,楊阜見得多了,心懷鬼胎,安插紅袍侍衛,只是求個安生罷了。他可絲毫沒有小覷那兩位紅袍侍衛,兄長叫金鎖,胞弟換做金門,大概是窮鄉僻壤,父母恐兩兒難以存活,于是起了這么個結實牢固的姓名,據他估量,這兩人起碼也有虛念巔峰的修為,甚至說距靈犀也只有一紙之隔,兩人同胞心意相通,沙場上廝殺多年所系的默契,加之拳腳極為剛猛,即便他應付起來,大抵不動用蠱蟲,亦會處于極下風。

  有這么兩位狠茬,公子哥入眠都顯得踏實許多,但被他強擄而來的女子可遭殃,日日夜間府中都能傳來些啼哭慘叫之聲。對此,楊阜仍舊懶得予以評判。興許外人眼中,這公子哥十惡不赦,千刀萬剮不足以解恨,但在他看來,不過是尋常紈绔所為,并沒出大格。誰人能想到有人以活人斗獸,誰人可知私底下有人以人油點燈。

  江湖一行,十載光陰,善不敵惡。

  方士楊阜摘下終日形影不離的方士帽,東方發白,站立陰影之中,地上投出半面人影。

  門口兩紅袍兄弟正飲酒,兩人著實百無聊賴,終日守門值夜,說來比軍營中每日操練輕松多矣,但總覺得渾身不得勁。自從稀里糊涂被人從軍營中撈出,拜入一位老者門下,兩兄弟的日子便沒那么好過了。軍營之中戰功為首,但這幾十年無仗可打,最多也不過是征討些山賊流寇,故而身手武藝則變為威望高低的評判方式,兄弟二人打小便一身蠻力,雖然腦袋不算多靈光,但習武貴在勤能補拙,多年以往,二人的身手緩緩壓過其他軍卒,于是威望亦漸漸水漲船高,也無人前來刁難這對兄弟,日子過得還算舒爽。

  可自從來了這家宅邸,二人便逐日無所事事起來,全然不是一回事,這府邸之中的確比軍營舒服,軍帳里起碼能與兄弟袍澤吹牛侃山,同校尉們拼酒劃拳,日子清苦了些,但勝在人味足。而到此處以來,著實一日比一日難挨。再說那公子哥的行徑,實在令兩兄弟不齒,若不是臨走時那位教他們修行的老者囑咐良久,二人實在恨不得將這殺千刀的紈绔從府中拖出,活活幾拳打死才好,省得徒留禍害。

  金鎖打個哈欠,將葫蘆中余下不足半成的酒液盡數倒入喉嚨,惹得金門一臉憤懣。無法,他這兄長不談其他,酒量的確能甩開他七八條巷子,早在軍營中就有這樣的規矩,誰若是想不開,就帶上幾壺低廉烈酒,去與金鎖拼酒,定能讓人直著腰桿進去,直著腰桿出來,不過是被人抬出來。

  “金門,你說咱二人來此圖個甚,成天不自在,沒意思得狠,還不如去掃寇。同那些人動手,來得也爽利,更無需顧及其他,一刀砍了便是,哪像在這,明知道做的都是喪盡天良的破事,卻礙于權勢,見面還需笑臉相迎,氣煞個人。“

  金門身高較兄長低矮半頭,骨頭身量卻更寬厚一籌,此時也跟著愁眉不展,二人都是在軍營呆慣了,到來此地亦說不上短,可遲遲無法適應此地,聞言苦笑道:“是這個理沒錯,可總是吃軍糧,眼下又無仗可打,誰曉得猴年馬月才可升遷。長此以往甭說討媳婦的聘禮,就連家中老屋修葺的銀子都出不起,大英雄手中槍翻江倒海,不還是敵不過虛寒窮仨字?哥啊,再忍些日子,那紈绔行事腌臜,就任他去吧。“

  金鎖又拿過一壺酒,與金門舉壺,同時灌酒。

  二人不愧為兄弟,心有靈犀,齊齊道一聲:“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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