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潛伏
老城主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和女兒皆是倒在桌案上，紅楓背上有一層毯子，而紅襖則是屁股在凳子上，臉貼在地下口水絲不停的拉開。
而遍地狼藉，還有吐的腌臜之物。
老城主嘶了一聲，敲響自己的腦袋之后，扶著額頭站起來，不過剛剛站起，他便覺得胸口一陣的翻江倒海。
然后哦的一聲又吐了一地。
這位平時虎虎生威的老城主吐的一塌糊涂，全然沒有半點形象可言。
“爹……”紅楓醒來，發覺了背上的毯子，素手抓著一角，有些奇怪，之后是恍然，她看向擦嘴的老爹。
她也扶著額頭發現桌子上有一份信，而老城主吐完之后也發現了，父女二人對視一眼。
紅楓拿起信，上面潦草的幾個大字。
——“你們真能喝，人我帶走了。”
署名妖云。
紅楓不知所措的看向父親，只見父親沉著臉，他舉起拳頭要捶桌子，最后卻是放下了。
“臭小子，哼，罷了罷了，酒量不如人……算我輸了老咯。”
老城主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邁步走向樹洞口，順便在自己兒子翹起來的屁股上面踢了一腳。
紅襖嗷的一聲，從睡夢中醒來。
他茫然的的帶著一嘴的泥巴，如同一個傻子一般睡眼惺忪的喊道:“咋了咋了?”
紅楓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望向在樹洞駐足的父親。
“紅楓。”
“女兒在。”
“你想不想去一趟人族。”
紅楓一怔，臉上先是露出喜色，然后復雜不已……她的確向往繁華的人族很久了，可惜因為這幾年人妖邊境摩擦不斷，因為新任妖皇的政策，大有新仇舊恨一起算的感覺。
本來有部分能夠顯化成人的妖能夠出入人境，不過最近的邊境摩擦，導致斷了互市與交流，也有不少妖被驅逐，甚至是殺死了。
現在進入人族疆域，不得不說是一件冒險的行為。
“妖云帶走了我族的神石，無論他是不是我們腐林的恩人，神石始終不應該落在一個人類手里……我會求樹神賜下掩蓋氣息的綠葉。”
紅楓忍不住說道:“父親你希望我把神石奪回來?”
“不，神石是有靈的，你能辦得到最好，辦不到也絕不會勉強，但是我們至少要掌控神石的情報下落——如果神石落入了別有用心的人類手中,我們腐林便是罪人，我紅天林也是妖族的千古罪人。”
老城主沙啞的聲音繼續低沉說道:“我知道，你和妖云雖然表面上水火不容，但是還是有情誼的，我讓你去做一枚明子，安插在他身邊……他應該不會為難你。”
紅楓露出異色:“應該……”
老城主嘆了一聲:“是父親無能，不然也不會讓你身入險境……楓兒，算是爹求你了——”
“啊?”
老城主忽然轉身便跪了下去，將紅楓嚇得趕緊去扶，就算是酒還未醒，紅襖也嚇傻了。
他們從沒見過老父親如此低三下四。
紅楓哭著抱著老爹說道:“爹……我答應你，你起來好么，你起來。”
老城主也忍不住再次淚流滿面了。
“我老了，這腐林，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紅襖在一旁，泣不成聲。
——
妖云，不，現在應該是恢復游吹云身份的少年，帶著一群殘兵，拿著順來的破爛武器，白日躲藏，夜間行軍，就這么走過了五百里。
此刻他們正藏身山谷之中。
這群殘兵實際上是鎮守南境兵團的一支斥候，本來足有七百人，但是經過一番劫難之后，便剩下了二百人了。
但是剩余二百人都是一群幸存的老兵，精英中的精英，他們雖然滿臉疲憊，但也充滿了活著的希望。
本來在腐林的牢獄里，那陰詭的暗無天日的地獄之中……天天不是被大糞埋就是泡臭水，那種非人的折磨——他們曾經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太陽。
而這個自稱南天門寸金峰的游吹云出現了，幾乎是空著雙手，卻沒有一個妖族敢阻攔他，就這么大大咧咧的進入牢獄，釋放了他們。
那一刻游吹云就是他們的救世主。
這支斥候的統領已經戰死，副統領也跟著馬革裹尸——于是暫時推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軍官百夫長栗木做統領。
此刻，栗木端著一碗不知名的東西，給沉著眉毛查看山川地形圖的游吹云。
“游少俠，你歇一會兒吧，吃點兒東西補充體力。”
游吹云從地圖里抽出神來，笑了一下，看到那碗中頓時有些失色。
只見那熱騰騰的碗中漂浮著一只只肥胖如大拇指一般粗的白色蛆蟲。
不過身為醫圣傳人，熟讀藥經的游吹云很快就認出了這蟲子。
“面包蟲?”
“少俠見識非凡。”
這位被臨時推舉上來的統領，也是一身破爛軍服，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兒官兒模樣，落魄得如同乞丐。
栗木苦著臉說道:“少俠啊，咱們這里荒郊野外，兄弟們身上也沒有存糧，這東西已經很難尋了，我派了十幾個人挖爛木頭才出的這么幾只?”
游吹云回頭掃視了一眼，只見士兵們一個個面黃肌瘦，啃著手里的樹皮或是其他什么只能暫時充饑難以下咽的東西，而餓死鬼一般的眼睛不停的往統領游吹云這邊瞟。
看來這碗被他嫌棄的面包蟲，被他們此刻視為山珍海味呀。
就算是這股異樣的氣味兒，也成了餓鬼士兵鼻子里比米面饅頭還香的氣味。
一個個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游吹云嘆了口氣，他推開了栗木的碗兒，什么也沒說，起身，走進了叢林之中。
栗木端著碗不知所措。
這時，一個與他比較親近的老兵走上來，眼睛卻一直瞅著碗里，說道:“游少俠……他不吃么……那……那……”
栗木一把打掉他的手，呵斥道:“他現在不吃罷了，會接受的，人餓急了什么都會吃。”
老兵悻悻收回被打的手搓了兩下。
“哦，我是怕……它那啥，涼了就不好吃了。”
而現在也有一群士兵看到游吹云不吃，紛紛湊了上來。
“栗老大，少俠他不吃，要不咱們分了吧。”
“是啊是啊，老大，我就想嘗一下什么味道。”
栗木護著碗兒，眉毛幾乎立起來:“不行！你們吃了管個屁用，沒有少俠，咱們如何能后活著走出去?早就被那些大妖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栗木回想起那令人心顫的的逃亡途中的一幕幕，那些恐怖的大妖攔路。
而那個看起來只是少年的游吹云勇敢面對，竟然如同勸服一般，那些大妖全都給他講道理給講——走了?
還能講道理的?
栗木覺得自己打了這么多年仗真的白打了，感情妖族講道理還是能講通的?
他自己想起那匪夷所思，天方夜譚一般的一幕幕，就覺得頭皮發麻。
不一會兒林中突然有飛鳥驚起。
栗木大吼一聲有敵情，所有軟手軟腳的士兵全部跳起來，每個人的臉色雖然難看，但身經百戰的狠厲已經浮現在臉上。
他們稍稍彎著身子，幾人一隊，尋找著如同居高臨下這些有利的地形作為依托。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林中的驚飛飛鳥之處。
栗木的腳邊是那碗被打翻的面包蟲，那個老兵偷偷摸摸沉下身子，在地上拿了幾只胡亂的往嘴里塞。
栗木扭頭無情的看了一眼那個老兵，眼神里全是無語。
但那老兵似乎渾然不覺，嘴巴里卡巴卡巴咀嚼得正香，那汁液也爆了滿嘴流出來。
“來了！”
栗木突然沉聲，整個人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豹子，手里的長刀刷的一聲亮出來。
只見那林中，突然躍出一只——野豬。
隨后是同樣大小的一群野豬，嘰里呱啦亂叫著沖出來。
野豬群后面游吹云追出來，他肩膀上扛著磨盤似的一只大野豬，他大聲道:“愣著干什么?糧食來了！”
栗木瞬間眼睛發亮，激動不已，若是能吃下這一群野豬，說不定他們真的能走出這密林。
栗木放下刀，張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一只豬眼睛，那只野豬哀嚎一聲撞倒了一片的同類。
栗木果然是老兵，其他人的羽箭噼里啪啦撞在厚實的野豬皮上面，根本無法殺死野豬。
游吹云見到這群大頭兵應付不及，咬牙飛身而起，速度極快，踩著野豬腦袋，硬生生的跑到野豬群前面。
他背身，讓所有士兵都看不見。
掏出了懷里的神石，在野豬們面前晃了一下。
所有野豬都是猛地停止步伐，在泥土上面滑出一道重重的痕跡。
“殺鴨！”
趁著野豬群們愣神，游吹云首先沖出去，手中長矛嘩嘩亂捅，把野豬們殺得嚎叫四起。
一群老兵紅著眼睛哇哇亂叫，拿著刀沖上去亂砍，砍得本來殘缺的武器都卷刃了。
那野豬立刻就被分尸，殘肢亂飛。
老兵抱著生肉幾乎都啃下去，被栗木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餓瘋了么?只要弄熟再吃，你想死不成?”
栗木保持著神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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