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燼塵錄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說服
  只聽一人應道:“嗯,最近城里不太平,我來看看。”正是證鑒處管事郭鴻銘的聲音。

  濯風向滄海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拉他躲在門后,想等郭鴻銘離開之后,再行出去。

  卻聽郭鴻銘問道:“今天晚上可有什么異常的情況嗎?”

  一名守衛道:“稟郭將,一切正常。”

  郭鴻銘道:“那就好。這幾天城里的兇案愈發頻繁猖獗,大家都需打上十二分精神。”

  兩名守衛齊聲應是。

  然后好一會兒沒有聲息。

  正當濯風兩人懷疑他已經離去的時候,郭鴻銘卻再次開口說話了:“對了,今天監獄那邊出了命案,有一件證物送到了我們這里是嗎?”

  濯風和滄海一顆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里,本想著他在門外轉一下就會走,哪成想他不僅拖拖拉拉地沒走,還偏偏提到了碎布的事。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緊張。

  外面守衛的聲音有些遲疑,想來也一樣有所緊張,道:“是……是的。”

  郭鴻銘道:“此案牽涉到外戚一系,那東西乃是唯一的證物,關系重大,中山王今晚還曾向我問到,你們好生盯緊了。”

  守衛含含糊糊地道:“是。”

  郭鴻銘說完,轉身向外走去。濯風二人松了口氣,正欲探頭出去查看,忽然郭鴻銘腳步停了下來,問道:“物證室的門怎么沒鎖?”

  濯風二人一驚,趕忙又縮了回去。但守衛們終究不敢隱瞞,道:“濯風在里面。”

  郭鴻銘道:“三更半夜的,又沒有當班,他在里面干什么?”

  一名守衛道:“說是來幫侍衛營拿東西。”

  郭鴻銘道:“幫侍衛營拿東西?侍衛營的人怎么不自己來拿?”

  那守衛道:“他說情況緊急,特事特辦。”

  郭鴻銘語氣明顯不悅,道:“偵辦案情,證物極其重要,我們做看護的,更須謹慎萬分,凡事皆應走正常流程,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能隨意給予方便,否則出了問題,誰也擔待不起。他說的特事是什么事?”

  守衛才省起剛才忘記問了,一時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郭鴻銘有點生氣,道:“連什么事情都沒搞清楚,就讓人進去,你們可真是長肥膽了。把他給我叫出來。”

  守衛忙不迭地應是,其中一人小跑著進來。眼見行動暴露,濯風低聲對滄海道:“看來這碎布是拿不出去啦,郭將性子耿直,為今之計,只好向他全盤托出,說清楚其中的利害。”

  滄海點了點頭。這時進來那守衛已看見他們,擺手道:“郭將來啦,趕緊放回去,放回去。”

  濯風把碎布交還給他,走出物證室。郭鴻銘板著一張臉,道:“跟我來。”

  二人跟著他離開物證室,到了外面的議事廳。滄海見這位證鑒處的管事表情嚴肅,凌然生威,自己又做了心虛之事,頗有些忐忑不安。果然郭鴻銘一站定,便指著滄海道:“此人是誰,我怎么沒見過?”

  濯風道:“他叫滄海,本是斥候營的人,現在在二皇子殿下身邊做事。”

  郭鴻銘微微怔了一下,道:“二皇子身邊的人?”向滄海粗略打量了一番,道:“今晚之事,我會報予二皇子得知,你既是二皇子的人,便由二皇子說了算。但濯風你現在是活脫脫的證鑒處的人,我不管你是不是南城王的公子爺,這里是證鑒處,證鑒處的事情由我當家做主。說罷,你們未曾取得文書,便深夜跑到物證室,意欲何為?”

  濯風不慌不忙,雙手將衣擺兩邊一撥,伏身于地上,竟是直接行了一個跪拜之禮。

  撇開證鑒處的公職身份,他畢竟是西城王之子,再怎么做錯了事情,郭鴻銘也不敢受此大禮,急往旁邊一讓,道:“你這是做什么?”

  濯風道:“屬下想求郭將一件事。”

  郭鴻銘眉間微有怒意,哼了一聲,道:“證鑒處的準則條文你看過的,條文上規定怎么辦的就怎么辦,求我也沒用。”

  濯風道:“屬下這一拜并非為了自己。”

  郭鴻銘道:“為了誰都一樣,你趕緊起來。”

  濯風道:“若是為了磐石國,為了皇城的百姓呢?”

  郭鴻銘愣了愣,道:“濯風,你不要張口就來。你們深夜進入物證室,跟百姓有什么相干?”

  濯風道:“試問郭將,皇城濯吳丁范四王分管四個城域,治下各有兵將上十萬,若是其中兩位王打起來了,與皇城百姓有沒有相干?”

  郭鴻銘不滿道:“你越說越不像話了,四王尊都是國家棟梁,心志胸懷寬廣如海,他們怎么會無緣無故地打起來?”

  濯風道:“可是現在就快真的打起來啦。屬下寧愿名譽掃地,也要違規進入物證室,便是為了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郭將就算嚴懲我千遍萬遍,我也認了。”

  郭鴻銘見他不惜拜跪施禮,盡示真誠,顯然確有其事,否則以他私下南城少主的身份,怎肯如此紆尊降貴?心里不由得正視起來,道:“你先說說,是怎么一回事。”

  濯風站起身,將范生天與滄海打架后棄衣于河道,不料卻在丁宇爍的牢房里發現同樣的碎衣布的事情和盤托出,末了道:“西王和中山王向來就不太和睦,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情況。屬下懇請郭將以大局為重,將證物暫時壓下,以免生出亂子來。”

  郭鴻銘負手踱了幾步,道:“你說的雖然不錯,但碎布跟范家公子穿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件,尚屬于猜測階段,還沒有確定下來,這是其一。其二,范家公子丟棄衣衫的說法,目前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嚴格來說,并不足以作為案情的論證。”

  濯風道:“那如果碎布確認就是范家公子衣衫的一部分,而滄海兄弟看到的又是實情,郭將將作何處理?”

  郭鴻銘道:“事實怎樣,那就怎樣處理。我相信侍衛營的辦案能力,無論有什么冤屈,那都是暫時的,事實就是事實,終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濯風眉毛微揚,道:“可中山王未必會這么想。真相的解開是需要時間的,在解開前的這段時間里,誰敢保證他們兩家之間會不會發生什么事情?”

  郭鴻銘雖然鐵面無私,卻也非固執死板之人,聽他說得在理,一時沉吟不決。

  濯風道:“事關朝政之安穩,望郭將三思。”

  郭鴻銘還未回答,突然廳外有人冷笑道:“都說郭鴻銘郭大人認法不認人,大公無私,原來也是會偏心的。”

  三人一聽這聲音,頓時臉色大變。但見一人走進門來,整個議事廳霎時間寒意侵然,如墜冰窖,正是說中山王,中山王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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