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嘉佑嬉事 > 第二百零四章 東琦伯
  鹿騎不加速還好。

  一加速,前方的豹突騎一聲唿哨,座下坐騎一聲長嘶,四蹄驟然帶起了大片殘影,逐漸肉眼都看不清它們蹄子的動作。

  ‘唰’!

  豹突騎速度驟然飆升四倍左右,鹿騎剛剛逼近到數十丈的距離,頃刻間就被豹突騎又甩下了一百多丈,然后眼看著雙方的距離拉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鹿騎將校齊齊嘶聲驚呼,下意識的舉起了右手,緊緊握拳。

  鹿騎斥候緩緩放慢了追擊的速度,然后撥轉一個巨大的弧線,朝著后方的主力軍團返回。

  豹突騎,有古怪。

  這速度,怎么都不可能是豹突騎應有的。

  大胤五軍府下轄的各大軍團,它們的底細,在這些年來,早就被四方諸侯摸得清清楚楚。

  豹突騎,不可能有這樣的速度——尤其是,豹突騎上的那些士兵,還換上了鐵甲、重戟、重弩等重型軍械。以豹突騎的體質、力量,不可能承受這樣的重量,還能如此快速的奔跑。

  有古怪,有很大的古怪。

  鹿騎斥候紛紛返回,消息就一層層的送去了東琦伯面前。

  龐大的軍團中,中軍位置,東琦伯正和一名青衫老人說笑,他們聊的事情,就是前些日子,興致起來了,帶著幾個昊劍宮劍士,自行外出游歷的兩名心劍宗外門執事。

  兩名近乎烈火境圓滿的心劍宗老人,放在當今之世,是各大宗門能外派的最強存在。

  烈火境……

  不要說烈火境,就算是熔爐境巔峰的修為,在如今的大胤世俗界,也是絕頂的高手。

  “前輩不用擔心,那兩位前輩,定然是平安無事的。或許,只是雅興來了,正在某處鄉村酒鋪清飲小酌,也不一定呢。”

  東琦伯齊驪笑得頗為燦爛。

  他的心情,很好。

  雖然死了個兒子。

  但是齊胂這兒子嘛,如果不是他的死訊傳來,他幾乎都忘記了自己有這么個兒子。

  他甚至都忘記了,齊胂這個被他丟去鎬京做質子的兒子,他母親究竟是自己的哪個小妾,或者是哪個侍女來著?

  原本,齊胂死了,死了就死了吧。

  太后拿他做魚餌什么的,這是太后賞識他不是?

  原本,齊驪是準備上書朝廷,用齊胂的名義,向朝廷討一個恩賞的——自家祖傳的爵位,只是一個‘伯’,這遠遠配不上如今東琦伯在東方神州的實力和地位。

  這幾年,齊驪都準備花費一筆巨款,從天子那里買一個‘公’的封爵。

  只是,天子心太黑。

  他給那些豪商巨賈販賣爵位,價格還能接受。

  但是他們這些原本就有祖傳封爵的諸侯,如果想要在天子那里,將自家祖傳的爵位提一提——胤垣就會搬出‘祖宗家法’之類的說辭,將價格提升百倍左右!

  百倍的價格……哪怕是齊驪都有點心痛。

  這下好了,齊胂死了,還是因為太后的某些作為而死,齊驪大感興奮,就準備著用自己兒子的死,向太后求一份懿旨,將自家爵位提一提,什么節杖、斧鉞、羅傘、大纛之類的儀仗,能配齊的都給配齊嘍!

  哪想到,他正準備向朝堂上書呢,昊劍宮就找上門來了。

  昊劍宮主動提出,幫他討一個公道!

  單純一個昊劍宮,哪怕昊劍宮背后是文教六圣世家之一的諸葛氏,齊驪也沒想過和他們勾搭在一起的。

  昊劍宮門人弟子再多,潛勢力再大,他也只是一個民間的‘學術組織’。

  這和行軍打仗是兩碼事。

  但是當昊劍宮背后的心劍宗,派了幾個外門執事,在他面前炫耀了一把十里飛劍,斬落牛頭的好戲后,齊驪二話不說,就朝著對方跪下了。

  太后能封他的,最多是一個‘公’。

  但是這次的謀劃若是成了,東琦伯盤算著,他怎么也要弄個‘王’的封號。

  而‘封王’,按照大胤和之前歷代國朝的封建規則,就是一個獨立的小國家了,雖然還要奉大胤為宗主國,可是那些什么質子啊、進貢啊之類的規矩,可就和現在大有不同了。

  或許,整個東神州都能成為齊家的領土?

  青衫老人,這名心劍宗外門長老的擔憂,在齊驪看來,完全是沒必要的事情。

  你們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世俗界還能有人能傷了你們?

  不可能,萬萬不可能。

  齊驪笑道:“長老放心罷,定然沒事的。唔,前方就是鄔州城了,那可是魚米之鄉,大胤水產魚鮮堪稱第一的好地方。尤其是里面的大江白條,稍稍一蒸,弄點醬油,那就鮮美無比了。”

  “前幾天,鄔州已經投順本伯,我們今日,就在鄔州城內,賞江景,品鮮魚,人間快樂,莫過如此了。”

  齊驪笑得開心。

  他身邊的青衫老人也微微頷首,頗有些食指大動。

  軍情就在這時候送了上來,齊驪聽了麾下將領傳來的情報,頓時瞪大了眼睛:“鄔州城周邊,出現征東軍團的斥候?鄔州城怎么樣了?”

  齊驪的面皮發紅,火辣辣的發燙。

  剛剛說了請心劍宗的高層在鄔州城賞景、吃魚呢,結果可好,鄔州城很可能又被朝廷給搶了回去,這事情弄得,尷尬啊!

  齊驪在心里破口大罵無能的諸葛綏明,然后陰沉著,指著傳信的將領破口大罵。

  “當本伯年老昏聵了么?”

  “豹突騎,能跑得比激發秘術的鹿騎還要快?”

  “胡言亂語,簡直荒唐。剛剛那支斥候隊的主將是誰?拉下去剁了!”

  齊驪簡直氣歪了鼻子。

  開什么玩笑?

  鹿騎一旦激發秘術,速度飆升三倍,豹突騎能在速度上壓過飚速的鹿騎?

  齊驪斷定,一定是斥候隊的主將臨危畏戰,故意編造借口,這種廢物,還是早點干掉,生得以后拖累了自家的軍隊。

  傳信的將領干咳了一聲:“斥候隊的主將,是七十三公子。”

  齊驪呆了呆。

  七十三公子,當然是他的七十三個兒子。

  和齊胂這種被丟去鎬京的廢物兒子不同,他的第七十三個兒子,長得英俊瀟灑,頗有他齊驪之風,更兼資質絕佳,在昊劍宮也被列為了‘精英’之選。

  尤其是,這個兒子的母親,背后的母族是東琦伯領地上數一數二的大礦產商家,每年都給東琦伯提供巨量的錢糧和軍械兵器。

  這是個寶貝兒子,和齊胂那種倒霉孩子不可同日而語。

  “老七十三啊,他怎么不自己來見我?唔,既然是他這般說,傳令諸軍,都要小心些。”

  齊驪皺起了眉頭:“可見,是有古怪的了。不要上當,讓朝廷大軍占了便宜。”

  身邊一眾將領紛紛應諾,但是很多將領,心中認定,估計是七十三公子胡編亂造了——他們常年和東琦伯四周鄰居打仗,都是精通戰陣的高手。

  五軍府征東軍團豹突騎是什么個情況,他們能不知道么?

  豹突騎,就不可能有這么快的速度!

  這里,齊驪剛剛發號施令,前方,幾騎快馬略顯狼狽的逆著大軍沖了過來,直沖中軍方向。

  “伯爺,伯爺……前面,前面……”

  一名傳令兵面色慘白,哆哆嗦嗦的看著齊驪,不敢說話。

  “前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么?看你們這模樣……”齊驪拎著馬鞭子,沖著那面皮慘白的傳令兵就是一鞭子。

  小半刻鐘后,齊驪騎著馬,站在了馳道上那一排木牌子前面。

  齊驪面皮漆黑,緊握著馬鞭,死死盯著那牌子上一句一句張牙舞爪,直捅他心肺管子的‘精彩問候’語。

  四十萬大軍,數千地痞無賴、市井潑婦的群體智慧之集大成者。

  可想而知,這百來塊木牌上寫了些什么東西。

  齊驪的面皮漆黑,眼眶發紅。

  突然他一把將手上馬鞭折斷,重重的往地上一丟:“好字,好字,這字,我見過……呵呵,天陽公盧仚獨創金碑體,好字啊,輝煌大氣,威武莊嚴,嘖,我這不讀書的人,都看得是……心曠神怡啊!”

  齊驪笑著看向了四周目光畏畏縮縮不敢看自己的將領們,大笑道:“天陽公如此大才,我身邊,正缺了一個會舞文弄墨的內侍首領!”

  “看看這上面寫的,天陽公在鄔州城內,虛席以待!”

  齊驪笑道:“來啊,將鄔州城圈起來,我想和天陽公好好的套套近乎,說不定我們一見如故,他就親自下手給自己來一刀,干干凈凈的去給我做內侍首領呢?”

  一眾東琦伯麾下的將領聽懂了。

  齊驪這是要閹了盧仚,讓盧仚做他的內侍啊!

  嘖嘖!

  一聲聲悠長的號角聲響起,一面面大纛、軍旗左右旋轉,馳道上,東琦伯的主力軍團就逶迤離開了主馳道,有如洪水一樣,朝著鄔州城圍了上來。

  一個時辰后,鄔州城被四面合圍,殺氣騰騰的戰鼓聲猶如雷鳴,嚇得鄔州城內百姓瑟瑟發抖,緊閉房門不敢出門。

  盧仚落回了哨塔頂部,揮了揮手:“圍城了,而且不是圍三缺一,一點生路都不留,這是要把我們一網打盡啊。”

  “諸軍備戰,讓我們看看,東琦伯麾下軍隊的成色。”

  盧仚笑著,跳下哨樓,順著城墻一路走到了東城門樓子這塊,趴在城墻垛兒上,朝著城外望了過去。

  東琦伯的中軍大營,就扎在了東城門外十里之地。

  盧仚朝著城外張望的時候,東琦伯也騎著一頭高有近丈的鹿王,朝著城門樓子張望著。

  兩人,一下子就隔著十里地對上了眼。

  莫名的,東琦伯輕喝了一聲,座下鹿王就一溜兒小跑的朝著東城門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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