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鉸剪放下，沈南意退后一步打量自己的杰作，心中無比輕松，“前幾個月正值盛夏，京郊時常有小兒在河中溺亡之事發生，這些孩童大多都會鳧水，為何還會出事，你可知道？”
方才還在說何氏母女，怎的忽然就說起孩童溺水之事了，苦蕎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卻冷靜思考后回答：“想是……這些孩子對自己太自信了些，他們不知京那幾條河的危險之處，掉以輕心，這才著了道。”
“正是。”
沈南意緩緩坐下，“夏日多雨，郊外的幾條河水滿為患，河道內地勢復雜又多有深坑，孩子們不知水之深淺，這才釀成慘禍。可你不妨想想，若是數月不下雨，河床干枯裸露在外，可會有人掉進去，并因此喪命？”
“若是河里沒有水，人便能看清地勢，自然躲得遠遠的，斷不會掉進去。”
“那若是河道淺而寬，且地勢平坦沒有險石深坑，也沒有暗道激流呢？”
“若是如此，最深的水也沒不過孩子下巴，他們又是鳧水的好手，定然像魚兒游進了水里，非但不會出事，只怕還會在河中戲水玩耍，快活的很！”
沈南意點了點頭，意有所指：“人也是如此，看似厲害的人綁在一起或許難纏，可若是使得兩人分崩離析，也就不足為患了。”
苦蕎恍然大悟，終于明白沈南意說的一直就是何氏跟沈飛茹。
“小姐說得是，如今四小姐那邊自有齊家小姐和趙小姐盯著，咱們專心圍著夫人轉便是了，夫人和四小姐互相沒了依靠，只怕誰也橫不起來了！”
“苦蕎，你這丫頭……也變聰明了！”
扭扭捏捏的笑了笑，苦蕎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忙乖巧的奉承道：“都是小姐教的好。”
“成婚三日才回門呢，何氏此刻心中定然憋著一把火，要與沈飛茹對峙。”
她略微思索，露出一個狡黠的笑：“苦蕎，你吩咐小廚房做一碗消火安神的湯羹送去，就說我擔心她郁結于心憋出病來，請她切莫太過思念四妹妹。”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將此事辦得漂漂亮亮！”
苦蕎壞笑一聲，歡歡喜喜的領命去了小廚房，跑得比領月錢還快。
小丫鬟前腳剛走，沈南意后腳便將昨日夜里點著煤油燈繡好的手帕摸了出來，放在手心里輕輕摩挲，指尖劃過的地方都似乎有了溫度，叫她心頭滾燙。
昨日沈驍九在自己耳邊說的話再次響起：“同我在一起吧，不移不轉，你我福禍共擔！”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每一個字的頓挫，都恍若刻在腦子中似的，她記得清清楚楚，一遍遍的在腦中回味，像是天降福賞，卻落在了最坎坷的自己頭上，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
轉身將放在桌上的食盒拿來，將手帕放在最下面那層，而后又將桌上才端上來的糕點放在第一層，蓋好最上方的蓋子，沈南意走出了晨曦院的大門，心懷忐忑又心跳如雷的走向蘭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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