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極沉得住氣，坐在凳子上分毫未動。
“趙小姐何必動怒，有時候置之死地才能夠后生，以退為進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趙夢嫻腦海中閃過一絲微光，像是流星從夜空劃過，短暫的照亮了寂寥的原野，略微思索，又慢慢走了回來。
見自家小姐似是感興趣，桃枝又退到了一旁。
“你的意思是，等都入了齊府，我再與她爭寵一分高低？”
沈南意笑了，這話說得既對又錯。
“趙小姐聰慧賢淑，想必選夫君的眼光也不會差，齊大公子是不是見異思遷的男人，你應當比我清楚。退一萬步說，趙小姐相貌才華皆高出我四妹不少，加之齊大公子對你情深似海，有多年的感情在，又怎會被他人奪了寵愛？”
趙夢嫻細細一聽這話，的確是有些道理。
可心思縝密的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可同為平妻，我在齊府的位置依舊岌岌可危，他日若沈飛茹誕下嫡子，我依舊滿身麻煩，我不是狠毒之人，不愿算計夫君，謀害稚子。”
“我四妹胡攪蠻纏逼迫齊大公子上門求親，甚至險些斷送齊大公子和齊老爺的仕途。齊家上下早就對我四妹不滿，尤其是齊夫人和霜露妹妹，恨不得食其血肉，成婚之后自會給她苦頭吃，哪里輪得到趙小姐出手？”
趙夢嫻對齊家頗有些了解，未來公婆的確都是公道實在的好人，兩個妹妹一個直來直往，一個單純溫和，若非如此，她也是斷斷不肯嫁的。
沈南意這話倒說在了點子上，趙夢嫻點頭：“沈小姐說得有理。”
見趙夢嫻有所動搖，沈南意忙乘勝追擊：
“相比之下，趙小姐與齊大公子情投意合，早就是齊家認定的兒媳婦，又愿意體恤夫君，在齊家有難時委屈求全容納其他女人，這是何等賢惠懂事？齊家人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定會對你多有愧疚，待你千好萬好，保你在齊家屹立不倒。”
趙夢嫻攥緊手帕，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正要說些什么，又見沈南意臉上掛起了勝券在握的笑，抑揚頓挫的繼續游說。
“趙小姐本就是人中龍鳳，自然攏得住夫君的心，令尊對齊公子有恩，齊公子不敢忘懷定然投桃報李，家中公婆小姑又都肯幫你，天時地利人和，趙小姐還怕什么呢？”
面前的女人分析的頭頭是道，給足了趙夢嫻信心，無端覺得頭皮發麻，竟是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沈小姐當真是深藏不露，夢嫻佩服。”
經歷了“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起伏，趙夢嫻心情復雜極了，等內心的狂喜如潮水般退下，岸上只剩下裸露著的猙獰恐懼。
眼前的女子瞧著人畜無害，卻能看到萬千枯木下埋藏的生機，并且進退有度，能屈能伸，實在不能小覷。
“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算不得什么。”
沈南意一如既往的謙虛，她三言兩語料定了一個女人悲慘的一生，卻風輕云淡的好似在閑談風景如畫。
到了這個時候，她總算明白沈南意為何能在繼母手中護下弟弟活到現在了，她懂得蟄伏，懂得避其鋒芒，也懂得衡量利弊，看得清楚取舍。
沈南意優雅的站起身，輕點下巴，“想說的我已說完，是受些委屈與心愛之人白頭到老，還是為了幾分顏面抱憾終身，就看趙小姐如何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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