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675 一位謀士(一更)
    大乾名將諸多,陶因鶴雖遠排不上號,但跟隨趙秥多年,南征北戰,曾平定諸多叛亂,陶因鶴這個副將當的半點不虛。

    能讓他心悅誠服說出“技不如人”,趙唐在旁臉色都變了。

    軍醫最快時間趕來,一模骨,脛骨骨折。

    陶因鶴忍著瀑布大汗,沒再叫出半聲,由著軍醫接骨。

    趙唐和朱培從旁看著,除卻骨頭的傷勢,其他地方沒有什么嚴重傷口,對方的確是手下留情了。

    “將軍,”朱培的手下這時低聲說道,“汪先生來了。”

    眾人抬頭看去,來得是一輛馬車,古樸清素,外頭的簾布泛了舊,角落下還打著塊布丁。

    車廂雖陳舊,但馬是一等一的上好駿馬,四肢健碩有力,奔來極快。

    趙唐一步邁前,迎去喊道:“汪先生!”

    馬車跑得快,近三十步外時,車簾被人掀開,一個男子自車窗里探出頭來,叫道:“將軍!快!速派兵馬前去雙坡峽!”

    馬車跑近停下,不待停穩,汪先生已掀開車簾快步出來。

    諸人的目光全看著他,尤其是那些駐防工事的士兵們。

    汪先生的個子矮小偏胖,皮膚很白,雙目雖然小,卻異常晶亮,令人較為難受的是,他唇邊留著很大一圈絡腮胡,不修邊幅的模樣,著實邋遢和臟膩。

    以為根本不會有機會能得見這位神秘謀士的真面容,卻原來……是這樣。

    “快!”汪先生的腳才一落地,便沖迎面走來的趙唐叫道,“快,將軍,速去雙坡峽!”

    趙唐停下:“現在?”

    “對!派二十個士兵前去等著,莫要再動手,遙遙喚其姓名即可,此人極有可能是沈冽,云梁和醉鹿的那個沈冽!”

    趙唐和朱培同時皺眉,陶因鶴痛得快昏厥,聽到這名字,遙遙望過來,高聲叫道:“你怎知是他?!”

    “稍后細說!”汪先生沖趙唐抬手一拱,“將軍,速派人去!”

    趙唐點頭,轉身朝手下走去,安排人手。

    “將軍!”汪先生又道,“派個有身份的人去,若真是沈郎君,我們不可怠慢!”

    陶因鶴撐起身子,想要過來,被軍醫和學徒,還有身旁幾個手下勸住。

    待趙唐吩咐完人手,二十個高大士兵騎快馬離開后,汪先生才松了口氣。

    “某一聽其人只帶百人不到,急于想離開,便覺不對,”汪先生在陶因鶴對面坐下,恭敬說道,“當世能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神勇的人無外乎便那么幾個,而硬闖關卡,還手下留情至此之人,更是不多。更不提,其還有精干手下相隨,極有可能就是沈郎君了。”

    “原來是先生的猜測,”趙唐說道,“如若不是沈冽呢?我派人一去便喚沈冽名字,可妥?”

    汪先生垂眸笑了一笑,沒接話。

    他笑得隱晦平靜,細小的眼睛被眼皮蓋住了光,卻仍似能感到他眸中的那縷狡黠和陰狠。

    這抹笑,在場的幾個將軍都再熟悉不過。

    一旦這位謀士先生露出這樣的笑,便將有殘忍的事情要發生。

    但眼下, 但眼下,大家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先生,”趙唐說道,“還請回答,可是妥的?”

    “便當一塊試金石吧,”汪先生淡笑,“此人一身勇武,又領著手下,為率兵之人,故定有其傲氣。被喊錯名字,便從他的回應看他的品性,品性如何,我們便對癥下藥。”

    “……那如若是個暴戾善妒之人,殺人怎辦?”趙唐問道。

    “若是要殺人,在此關卡便該殺人了吧。”汪先生道。

    “那是因為我們都看得出,他們不想惹是生非,只想闖關,但雙坡峽已離了我們所控制之地,他們若在那殺人呢?”

    汪先生臉上又露出了那樣的笑:“那,便殺人好了。”

    “先生!”趙唐惱怒,“那你還令我派有身份之人前去?我的兩員大將都去了!”

    “若是不堪重用,所謂大將也不過如此,”汪先生笑道,“今夜闖關之人,可不僅僅是驍勇善戰,其不想攪入是非,故克制未對我們下死手,這不只是自制自律這般簡單,更可見其自如和從容自信。若是將這樣的兒郎收入麾下,諸位將軍無半分心動?”

    趙唐攏眉,忽的起身,大步朝自己的坐騎走去。

    “四少將軍!”陶因鶴叫道。

    朱培也忙起身,去攔趙唐。

    剛才趙唐吩咐手下時,令他們快馬加鞭,最快速度趕去。

    趙唐若要趕,必然趕不上了。

    都是同樣品種的上等好馬,極限對撞極限,打個平手,而中間說話時所拉開的距離,是如何都追不上了的。

    汪先生笑吟吟看著他們,沒有去攔。

    好些士兵的目光從趙唐和朱培身上移來,看回這個汪先生。

    這位汪先生眼下堪稱鄭國公府的首席謀士了,趙明越對他極為器重,稱其有“王佐之才”,此次他們從鄭北十二府南下至此,便是這位汪先生的提議。

    這半年,從鄭北,到游州,到塘州,再到大平的松州,和如今的華州,他們每一步都很險,卻也次次化險為夷。

    跟著這位汪先生,就像是曾經看過的雜耍,高空走單繩。

    說來,這位汪先生在鄭國公府當了幕僚數十年,不過是一年前才出頭的。

    一得趙明越的重視,他便如日中天,連何軍師在鄭北都不如他和他的那幾個學生們半分榮耀。

    若說有大才奇才,他確實是有,卻也性情不定,刁鉆乖張,令人難以琢磨,極其不好相處。

    眼下第一次得見其真容和言行,傳聞誠不欺也。

    朱培連同幾名心腹大將終是將趙唐攔了下來。

    趙唐氣不打一處來,想對汪先生放狠話,又深知沒必要,但這個地方是不想待了,在朱培等人的陪同下,離開了此地。

    全程旁觀的軍醫還在處理陶因鶴的傷勢,對此一幕不敢聞不敢問。

    待傷勢快處理好,陶因鶴問汪先生:“先生,若真是沈冽,先生待如何?”

    “這哪有如何不如何的說法,沈郎君與我們是友非敵,別忘了,在佩封的時候,沈郎君待鄭國公府可是有大恩的。”汪先生笑道,習慣性的抬手在跟前搖著,忽又發現自己沒帶扇子來,垂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