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398 因為是你(一更)
    陸明峰還站在原地。

    荀斐看著廖內侍的身影,轉頭再望著陸明峰。

    不用問什么,荀斐已經意識到了,原來并非如他所想,以為皇上要對這些人徹底動手,可,為什么呢?

    荀斐困惑不解,眼眶漸漸發紅。

    大臣們都停了下來,看著廖內侍從分開的人群里出來,眾人心如擂鼓,瘋狂亂跳。不過廖內侍一開口說的,卻是令士兵們退開,傳皇后娘娘的懿旨,讓京兆府少尹朱峴將想說的話說完。

    眾人皆一愣。

    卞石之閉上眼睛,長長的吐了口氣。

    “謝皇后娘娘千歲!”卞石之跪下來高聲說道。

    其余大臣反應過來,紛紛叩謝。

    夏昭衣從馬上下來,聞聲望去,因為個子原因,她只能從人群狹窄的縫隙里望見一二。

    “阿梨。”趙寧走來說道。

    夏昭衣看過去,說道:“趙寧。”

    “沈公子。”趙寧再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福禮說道。

    沈冽也下了馬,正抬手輕拍著馬兒的脖頸,回過頭來打量了她一眼,淡淡“嗯”了聲。

    “你的傷勢嚴重么?”趙寧說道,“我那邊有馬車,沈公子要不要去處理下傷口呢?”

    “不必。”

    “沈冽,”夏昭衣回身說道,“你去包扎下吧,你傷的的確嚴重。”

    “不礙事的,”沈冽垂眸看她,“一點小傷。”

    女童沒說話,一雙雪眸抬著,無聲和他對望。

    沈冽眉心微微皺起。

    頓了頓,少年很低的說道:“好吧……”

    “這個給你。”夏昭衣遞出一個小盒子。

    沈冽接過,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布盒,問道:“這是什么?”

    “我自己做的傷藥,對我來說很有用,你試試。”

    沈冽頓時笑了,皓齒潔白,說道:“好。”

    楚管事領著沈冽離開,趙寧帶來的守衛們尾隨跟上,護在他們身邊。

    “沈公子長得絕色,”趙寧看著他們的身影,說道,“如此冷面少年一笑,似春回大地,溪水沖開寒冬冰澗一般。”

    夏昭衣點頭:“沈郎君的確俊美。”

    “據傳沈公子是個并不好相與的人,卻可以為你赴湯蹈火。”

    “何止沈郎君,”夏昭衣說道,“趙大娘子據傳是個更不好相與的人呢。”

    趙寧笑了,望著夏昭衣,說道:“因為是你,你是阿梨。”

    “你怎么會來這里呢?”夏昭衣問道,“是魏從事?”

    “嗯,他同朱大人發生爭執后來尋我的,這些時日一直住在我那。”

    “如此說來,你們來這之前,是不知道我和朱大人會來的?”

    “自然不知。”

    “太涉險了,”夏昭衣皺眉說道,“你便這樣過來了嗎,就不怕這些士兵會當場將你們殺死?”

    趙寧一頓,朝那些士兵們望去,從身邊的士兵望向遠處,密密麻麻,滿目都是手拿兵刃的高大男子。

    她當然不可能沒有想過,她不魯莽,只是比起這里的士兵們,這里的百姓要更龐大,如溪河比之江海。而這些已經被嚇壞了,徹底絕望的人,根本不需要她趙寧費多少工夫,幾 夫,幾句話就可以完全煽動……

    所以,滔天民怒之下,這些士兵再高大健壯,兇狠殘暴,又算得了什么?

    當人潮掀起狂瀾,熱血沖破本就不多的理智,民怒便會如滾滾而來的巨輪,碾碎這一支所謂的帝王之隊,碾過史書,碾過時代,摧枯拉朽。

    當然,這里必然也會一片尸山血海了。

    趙寧本就自認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對所謂的天下蒼生更無半點憐憫,但是這樣的心思……她不愿讓身旁的女童知曉。

    這個話題不想繼續,趙寧收回目光,說道:“阿梨,那個寧嬪,她是什么來歷?”

    “與林又青很像,對嗎?”夏昭衣說道。

    趙寧點頭。

    “她是林又青的親姐姐,她叫施又青。”

    “施?”趙寧皺眉,“也叫又青?”

    “有趣吧?”夏昭衣說道。

    “確實有趣,但也古怪,古往今來的兄弟姐妹皆是同姓,她們卻同名不同姓。”

    提及她們,夏昭衣心中有不少疑惑想問趙寧,不過現在并不是恰當的時候。

    夏昭衣望向寧嬪,再看向馬車上的朱峴。

    安秋晚和其他人已被從馬車上帶下,馬車里除了他們,還有平鋪在長凳下的一眾賬本。

    江平生等四個官員將這些賬本搬出,其余大臣在雪地上清點翻閱。

    朱峴念完伏罪書,現在手里拿著的是他當初和魏新華一同整理的文卷。

    文卷上面,是定國公府的所有罪責,未曾公告于天下,但京兆府卻必然會有。

    方才這里一觸即發,但廖內侍將劍拔弩張的對峙平息下來后,現在朱峴的聲音,近處的人都能聽到。

    四周的百姓們仍留著,他們不敢散去,緊緊的望著圍在大橋前的官員們。

    風雪很大,飄灑下來,人海呼吸吞吐,聚為一片浩大的寒氣。

    應該很快就結束了吧,夏昭衣心底很輕的說道,很快的。

    楚管事站在馬車外面,打了一個哈欠,問車夫:“現在是丑時了吧?”

    車夫已經快睡著了,說道:“快寅時了呢,很晚很晚了。”

    “真冷啊。”楚管事說道。

    車夫點了點頭。

    剛點完,身后的簾子便被掀開,沈冽走了出來。

    “沈公子,怎么就下來了。”楚管事說道。

    “我弄好了。”沈冽說道。

    “這么快?”

    “嗯,”沈冽應聲,“多謝。”

    說完,他拾起倚在馬車外的長槍便走,未出幾步,他的腳步停頓下來,想了想,將背上綁縛著的長劍取下,說道:“有些累贅,我暫放在此處可否?”

    “可以的,”楚管事說道,伸手接來,看著沈冽這模樣,心中仍不放心,“沈郎君,你這是又要過去?那些人不會放過你的。”

    “沒事,”沈冽說道,“多謝楚管事。”

    而后又跟先前一樣,轉身便走。

    楚管事皺起眉頭,望了望手里重量不輕的長劍,再抬頭望著他。

    少年背影挺拔,一身墨衣多處破損,衣上鮮血將深色衣裳染得更深,無損他的風華俊秀,反更令他的氣質凜冽數分。

    “英雄出少年啊。”楚管事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