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1355 他喜歡你
  楊冠仙此次到河京,除了霍棋之外,還自帶他在路上雇傭得兩名隨從和兩名打手。

  一名隨從第一時間回去金興酒樓,將楊冠仙成功搭上牧亭煜,并共同離府的消息送至。

  除了楊冠仙的消息,夏昭衣還收到陳定善派人送來的口信,他已到河京。

  還有諸葛青的消息,千斤米粉鋪撤離的消息,杜太醫的消息,清闕閣的消息……

  猶如四面八方的江河涌至大洋,但詹寧從旁觀望,少女不是波濤洶涌的怒浪,而似是晴空日照下,載起千萬艘舟航的淺碧瀚海,持靜寧和。

  這些光是聽著就令人頭大的繁多信息,被她有條不紊地整理回復,各做安排。

  這時又先后送來兩個消息,聶揮墨和梁俊前后腳都到河京了。

  夏昭衣之前推算過時間,在聶揮墨無聲無息出現在規州時,南宮皇后還無恙著。

  所以聶揮墨帶兵來規州與南宮皇后之事肯定無關,他現在悄然入河京,應該是來看一看熱鬧。

  而同他一樣來看熱鬧的人,后面可能會越來越多。

  一直到入夜,夏昭衣都沒有離開過酒樓。

  若無消息送來,她就拿著炭筆與尺,在輿圖上描畫圈點。

  這幅輿圖并非河京,也非熙州,而是近日正亂的嶺州。

  嶺州多丘陵,八山一水一分田,東面一片汪洋。這里若起兵,不論打出來,還是打進去,都極其不易。

  站在這些起義者的立場上,他們沒有必要以卵擊石,打出嶺州和李乾碰撞。

  而若放任他們在嶺州不管,他日世上再無李乾時,他們將成隱患。

  從小飽讀圣賢書,能說出“民貴君輕”這種話的李據都昏庸腐朽至此,那么沒讀過書的農民起義者,他們登高振臂,極大可能又是下一個佩封林耀和華州錢顯民。

  而于她而言,她也決不會干出堆倒一個皇帝,再抬一個皇帝上去的事,或者任其他人借她的勢踩她的肩一步登天去當皇帝。

  這世上再無登基,便再無下跪,“天子”被拽下神壇,頂著天立著地的就是萬民蒼生。

  剛送來得花茶香甜潤口,夏昭衣斜倚窗靈,執盞慢飲,炭筆在纖長的右手上靈活轉動。

  窗外夜風清和,她柔柔垂落在胸前的青絲被風帶起,一派閑逸清寧。

  天上沒有什么星星月亮,其實明日也非好日子,但相較這前后十日,已是欽天監所能選出得最好的梓宮奉移之日了。

  沒有星星也沒有事,夏昭衣抬眸望著夜色,千萬點的人間燈火,也能匯出一片星空。

  沉冽一日未歸,隔壁燈前茶樓卻不時送來吃的。

  夏昭衣深感郁悶,她雖然是有幾味偏愛的食物,但她并非嘴饞之人。

  時過亥時,她便準備休息,詹寧帶著她的幾封信函和嶺州行軍輿圖離開前,忍不住道:“二小姐,我要不要去隔壁再看看沉將軍回來了沒。”….夏昭衣頓了下,驀地澹然一笑:“……似乎沒有這個必要,若是他回來了,可能會如之前那樣,先到我們這來吧。”

  詹寧抿唇笑:“二小姐看起來,現在越發懂沉將軍了呢。”

  懂嗎?

  夏昭衣心里冒出這兩個字。

  好像……又有一種不確定的猶疑。

  當局者迷,會不會因為她自己的心境改變,以至于那些習以為常的行為模式都變成了另類解讀?

  畢竟世間萬般,因在意而敏感,因敏感而誤解,也就有了自作多情這四字。

  若是跳出這片面去看,那待如何?

  詹寧在旁壓根沒發現,僅這短短一瞬,少女顱內已滾過千萬種胡思亂想。

  詹寧壓低聲音道:“二小姐,昨夜沉將軍其實還說了一句話。”

  夏昭衣回神,烏黑明亮的眼睛朝他望去。

  詹寧道:“嘿嘿,昨夜你上樓后,我問沉將軍,過來可有要事。沉將軍說,沒有多大的事,只是想見你一面。”

  夏昭衣唇角不自覺莞爾,一雙清澈的眼眸更顯雪亮,不過很快,她柳眉輕擰:“詹寧,沉冽好像又一直對我這么好。”

  跟在她身邊太久了,詹寧幾乎一下子明白過來她這句話是何意:“二小姐,那就說明,沉將軍一直都喜歡你呀。”

  “喜歡?”夏昭衣輕聲道,臉頰忽然紅了。

  這幾乎是詹寧頭一次看到她臉紅成這樣,似是清潤的梨花染了淺澹的蜜汁,雪白飽滿的肌膚上澹粉澹粉的。

  夏昭衣心里更輕地補充,一直……?

  他,一直喜歡她?

  不過再臉紅,她也沒有露出那少女的青澀模樣,目光仍明亮坦蕩,臉上笑容也無拘謹。

  夏昭衣道:“嗯……有待確定。”

  詹寧想了想:“二小姐,不然,我去問問?”

  夏昭衣差點沒被他嗆到,故作平靜道:“你可別去,區區兒女小事,不足一提,你回去便早些睡吧。”

  她關上了房門。

  夜色越來越濃郁,積壓厚重的云海讓大地與高空的距離不再遙遠,而云海中的間或一響,如閃電碰撞,又不似轟轟雷音,反讓天地更顯壓抑沉悶。

  自寅時開始,古老的鐘音在河京敲響。

  卯時,宮門大開,王公百官恭敬相待,垂立于宮門兩旁。

  百官身后,白幡如云,哀樂奏響,雄壯又凄鳴。

  待先行的百位引幡人自宮門步出,泰一鐘被禮官奏響,沉重古老的鐘音自帶尊榮,威儀肅穆,蕩響整座皇廷,傳遍御街,響徹河京。

  “南宮皇后”的梓宮緩緩抬出,大如兩座拔步床,飾金綴玉,奢華富麗,粗壯的近百根楠木圓滑規整,穩穩地扛在七十二位祀禮官們的肩上。

  其后,是王孫送行人。

  為首得并不是南宮皇后唯一的兒子,廢太子李訶,而是當初雷聲大如今雨點小,到現在都沒有被立為太子的李豪。

  其他皇子們都來了,還有他們的子女。

  但兩位公主,一個陽平,一個安成,都沒有出現。

  隨著梓宮走來,百官逐一下跪,高聲恭送,語帶哀腔。

  李豪卻忽然眼尖地發現,人群中缺失了好多熟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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