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1139 君子慎獨
  前幾日在齊墨堂,舒小青畫下楚箏讓她留意的街角暗號后,王豐年便派人上街去尋,最后指向之地,便是這君生金鋪。

  尋到之后,王豐年還特意派了三人在那盯梢……

  忽然,王豐年面色大變驚呼道:“不好!”

  眼下君生金鋪被滅門,卻是鄰里街坊來報官,這說明什么?

  滿堂目光始終看著王豐年,見過斷案快的,沒見過快成這般,也不知他是真知,還是迷糊。卻轉瞬,忽看到他神情大變,目露驚恐,眾人也跟著心里咯噔。

  王豐年看向大恒:“你把他們帶回去看押!”又轉頭看向夏家軍為首的張稷,抬手抱拳,“張執令,我需要五十來人,你看……”

  “好辦!”張稷說道,“我即刻調度!”

  立安心里長長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

  “不準他們睡覺!”王豐年離開前對大恒道,“讓他們醒著!”

  立安膝蓋一軟,跌坐在地。

  君生金鋪有些距離,王豐年不好拋頭露臉,便坐上一輛馬車。

  到了后,亦在臉上蒙了遮面的布,這才下車。

  周圍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在王豐年進去時,楚箏就抱劍站在后面的客棧二樓里,沉沉望著他。

  陳韻棋的余光關注著楚箏的長劍,深怕她真的要拔劍而去。

  “那些人都是我殺的。”楚箏忽然說道。

  陳韻棋一愣:“你,滅了那金鋪滿門……”

  “什么金鋪,”楚箏冷笑,“那是大平朝放在這里的眼睛。”

  牽扯到這些,陳韻棋不知該不該聽,多聽多錯。

  楚箏這時又道:“我們在暗,他們在明,我們有大把可下手的時機。你不妨好好想想,我們今日怎么做便能殺了此人。將他除掉,猶如斷阿梨在衡香的左膀右臂。”

  “那些夏家軍士兵,你打得過嗎?”

  “我多處受傷,眼下只能暗殺其一二。”

  陳韻棋看向楚箏的手掌,小聲道:“你傷得這般重,還能殺掉這般強壯的士兵,你委實厲害。”

  “閉嘴!”楚箏忽然變臉一般,怒目瞪去,“這便叫厲害了?若真厲害,我豈會受傷?你夸我厲害,那比我更厲害的人呢?他們豈不更厲害?!”

  陳韻棋面色一白,一雙嬌柔眉眼浮現惶恐。

  她以為沒人不愛聽好話,眼前之人的暴躁,超出她的認知。

  楚箏厭惡道:“你好好想想怎么樣才能殺了他,我不會帶著一個廢物隨行!”

  “……好。”陳韻棋應聲。

  王豐年的手帕,在遮臉的長布下捂著自己的口鼻。

  血腥味太重,不僅刺目,眼前所見慘景,還非常刺目。

  殺手最講究干凈利落,通常一劍斃命。

  但君生金鋪里這一地尸體,卻死得奇慘無比。

  切口倒都是平滑利落的一劍,可見其刃削鐵如泥,可是,卻被切了一塊又一塊,堪稱碎尸萬段。

  他們的尸體越慘,想到還沒找到的那三個手下,王豐年便越害怕。

  “都說我們大東家是女魔頭,我看,這楚箏才是真正的女魔頭!”王豐年忍著反胃對張稷說道。

  相比之下,夏家軍的士兵們久歷沙場,多慘烈的都已見過,反倒沒有觸動。

  外面傳來疾奔的馬蹄聲。

  正準備去柜臺看看有沒有可翻之物的王豐年回頭朝外看去。

  來得是沈冽的晏軍。

  “王總管事,阿梨將軍和我們將軍已回城,阿梨將軍去卿月閣了。”晏軍進來說道。

  王豐年嘴巴半張:“她,去卿月閣?”

  “嗯,他們一夜未睡,卿月閣又離得近,所以……”

  王豐年的腦袋里冒出那日在齊墨堂時,少女靠著年輕男子肩膀睡著的那一幕。

  這眼下還去人家的卿月閣,豈不羊入虎口嗎……

  “好的,知道了,閣下辛苦。”張稷說道。

  王豐年看向張稷。

  “王總管事,在想什么?”張稷問道。

  “沒,沒什么……”王豐年回神。

  其實想想,沈冽好似也不錯。

  那日東家睡著后,他的舉止非常有禮數,并無半點不妥。

  當時那場景,沈冽有得是機會裝作不經意間觸碰一下大東家的這里那里……可他沒有。

  非但沒有,他還處處避讓。

  敬一人,非當面恭,目光不及之處仍敬,才是誠,方為禮。

  王豐年喃喃道:“君子慎獨,不欺暗室。不為昭昭信節,不為冥冥墮行吶。”

  張稷眨巴了下眼睛,看著他。

  “繼續繼續,”王豐年道,“且看有沒有留下有用的。”

  他本也對君生金鋪有點想法,畢竟大東家非常討厭大平朝那班人馬。

  而且這事,王豐年覺得有一些蹊蹺。

  因為他一直有一種感覺,相比起大平朝的皇帝宋致易來說,大東家更厭惡得人居然是那顏青臨……

  王豐年來到柜臺后。

  金鋪里面的金飾都在,抽屜格子里的錢財也未丟,取出賬冊來,一滴血都沒有。

  看來,楚箏在行兇后,并沒有翻箱倒柜,而是轉身便走。

  王豐年看了看,抬頭看向門外。

  怎么去找那三個手下的人,還沒回來呢。

  樓下的柜臺找了遍,王豐年和張稷分頭行事,一人去后院,一人去樓上。

  等原趙慧恩的衙衛們徒步跑來,幫忙清理看守現場,去找那三名手下的人也終于回來了,并沒有看到人。

  王豐年眉頭緊皺,沉重道:“看來,兇多吉少。”

  早年,他還是跟在章之先生身邊的王長七時,他很少會在意旁人的性命。

  今日這個隨從喪命,明日那個手下丟命,王豐年毫無所動,覺得理所當然,連物傷其類的悲傷都沒有。

  但是現在,他當了這總管事后,反而開始在意自己手下們的生死。

  畢竟,都是跟著他混,把身家性命交給了他的人。

  “找到了!”這時一人跑來,“王總管事,在后邊的河道里!才浮上來的!”

  “活得?”王豐年忙道。

  士兵頓了下,道:“……三具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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