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1097 你臉紅了
  屋中,杜軒正在給康劍換藥,康劍將那夜在池塘所發生的經過細細述說后,便是杜軒接話。

  雖說一直有書信往來,但大半年不見,書信來去又久,杜軒實在有滿腹積語要道。

  他問起探州,問起河京,問起阿梨,沈冽立在床邊,挑著回答。

  徐寅君邁入屋中時,先見到得便是沈冽單手負后,高大清瘦的背影,如芝蘭玉樹,高挑挺拔。

  徐寅君喚了一聲“沈郎君”,上前拱手道:“不知貴客到臨,徐某來晚了。”

  沈冽回過身,抬手道:“徐管事,多有打擾。”

  因回身動作,光影在他臉上掠過,俊挺刀削的鼻梁似被一支墨筆流暢描摹,隨即是一張精致絕倫的俊美容顏。

  眉目輪廓,深邃明朗,膚白氣潤,如玉瑯瑯。還有這雙無波無瀾的深黑眼眸,冰涼淡漠,卻明亮若墨玉。

  這一瞬光影,恍如清月出嶺,較沈諳偏陰郁和不時冒出一句刻薄之言的戲謔涼薄不同,沈冽身上的英朗銳意,似是寒冰打造得出鞘長劍,華美尊貴,不可逼視。

  徐寅君愣了一愣,眼眸大亮:“沈郎君之貌,天人也。”

  那些工友,皆無虛言。

  沈冽面容平靜,淡淡道:“多謝徐管事稱贊。”

  徐寅君干笑了聲,道:“這,徐某失態了,沈郎君見諒。啊,對了,我們東家呢,阿梨姑娘何時回來?”

  沈冽忽然輕笑:“晚幾日。”

  “欸,少爺,”杜軒直起腰背,酸溜溜地說道,“你怎忽然發笑,我們問你阿梨時,你可是問我們是不是很閑。”

  “沒什么。”沈冽斂了笑意。

  “一定有什么。”杜軒說道。

  “是啊,少爺,您便說說看,笑什么。”康劍也道。

  沈冽不理他們,看向徐寅君:“徐管事來得正好,我正需一人領我去東南處走走,徐管事可愿帶路。”

  “哦……噢!”徐寅君做了個請,“那,沈郎君請。”

  杜軒忙也跟去。

  知語水榭的東南處便是廉風書院,若遇晴天,甚至能看清遠處的文和樓。

  沈冽提出想去東南邊,眾人一下便明白,定與廉風書院有關。

  天色已很晚,烏云沉沉籠著天邊,文和樓那方向只見零星燈火,映在水面上,隨晚風波折。

  沿岸停靠很多船只,以畫舫為多,臨湖屋舍與樹蔭間或,落英繽紛。白日那滿城嘩嘩,似以天地外,當前獨剩靜與空。

  三人走了小半刻后停下,因天色原因,能見度很低。沈冽沿湖望去,眸光注視著不遠處的枕水石梯。

  徐寅君來衡香已有不少時日,這一帶很熟,同他介紹:“那里原本是古玩街,后來漸漸變成了文房四寶之地。”

  “便是說,人變雜了。”沈冽說道。

  徐寅君頓了下,點頭:“……對。”

  一般去古玩街的人不會很多,十個讀書人里,能去一半都罕見,如今衡香來了那么多文人學士,說雜,的確雜亂。

  “杜軒。”沈冽說道。

  “少爺。”

  沈冽望著那處枕水石梯:“明日我恐忙不過來,你去找戴豫,讓他給你八百人手,十日內,這條古玩街的人除卻原住戶,其余人只出不進。”

  “是。”杜軒應聲,他平日問題多,但對沈冽的命令,幾乎不問為什么。

  徐寅君從旁大喜,他正愁此地將暴露,擔驚受怕好一陣,未想沈冽一出手,第一件事情便是幫他解決燃眉困局。

  “這片水下,可有漁網?”沈冽問徐寅君。

  “有的,有很多張漁網,不久前才投下的。”

  “若換作鐵絲網,需得多久?”

  “鐵絲網?”

  “還要銳刺。”沈冽說道。

  徐寅君聲音變低:“這一點,倒是沒有想過……”

  “阿梨此行,目的不是趙慧恩,”沈冽沉聲道,“是‘那些人’。”

  徐寅君一凜,肅容道:“是。”

  除卻街市,水下,沈冽還在其他幾處做了布防。

  甚至按照最遠射程,知語水榭西面那幾棵可藏人的樹,也讓杜軒明日派人挪走。

  若她想要住這,這里必須銅墻鐵壁。

  若她不想住這,那么便將這里變作誘敵而來的陷阱。

  為沈冽準備的廂房明凈寬敞,隔壁是單獨浴室,有一方大浴池,熱水已備妥。

  杜軒特意拿了一本冊子過來等,待沈冽自浴房出來,他興沖沖道:“少爺,來!”

  翻開的簿冊上畫滿玉飾和珠簪,每一款都精致雋秀,逐一取了名,還是頗為雅致的名字。

  沈冽掃去一眼,便知杜軒用意,他的眼神平靜如水,看向杜軒。

  杜軒裝做沒看到他的目光,自顧自樂呵呵道:“這些皆是我閑時所畫,這幾款,玉茗,淺青,明月珰,始羽,北雁鄉……少爺,你看如何?”

  沈冽輕沉了口氣,清冽嗓音浮起無奈:“今日不從我口中撬出話來,你怕是不罷休了。”

  杜軒偷著樂,面上故作鎮定:“少爺,撬出什么話?”

  “阿梨。”

  杜軒憋不住了,嘻嘻笑道:“少爺,方才徐管事提到阿梨,你為何笑?”

  沈冽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負手望向遠處湖光,淡淡道:“自我今日到衡香之后,所見之人,無人不問及她。她雖未來,卻已似深種于此,無處不在。”

  “這,少爺就開心了……”

  沈冽不語。

  “哦哦,我知道了!少爺驕傲,心尖上的姑娘得人這般喜愛,少爺在為她高興呢!”杜軒自己說下去。

  沈冽看他一眼:“還要問何事?”

  “那這一路過來,風餐露宿,幕天席地,少爺跟她……”

  沈冽懷疑他的腦子在想什么,皺眉說道:“我們不是二人,是兩支上千兵馬。她身旁有眾多將士,我身旁也是。”

  杜軒失望:“也就是說,關心呵護,噓寒問暖,都輪不到少爺?”

  沈冽輕輕眨了下眼睛,視線轉回到湖面上。

  院中風大,雖有幾座閑鷺松風落地石燈臺,但檐下所懸燈籠,一晃一晃,光影在不斷交織。

  杜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看著沈冽的臉,白皙清俊的面容上,好像微微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少爺,你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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