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1041 父子二人
  張迅之想陪張筠筠留下,等全九維出現。

  然而,全九維今夜必不可能出現了。

  全九維并沒有看到有人在跟蹤自己,但是,他就是覺得有。

  這是一種非常尖銳的直覺,來自于他這些年殺人放火所得。

  所以,全九維不打算將人引去桃春樓,他直接去了城外。

  熙州府宵禁,但城外卻是城中巡守衛所管不到的地方。

  一日沒吃東西,對非常耐饑餓的全九維來說不算什么,但是春寒一降下,身體更困乏,他想立即尋個地方睡。

  這一帶,倒是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今夜月色分外好,近處清明,遠山有霧,長長一片綿延的起伏山頂上煙嵐云岫,月華籠罩著紗幔般的夜霧,霧都有了色。

  全九維走幾步便回頭,待踏入曠野,身后即便有跟蹤之人,也將在月色下暴露無遺。

  最后四野茫茫,只余風聲和遠處狼嘯,再無其他。

  全九維便壯著膽子,踏入了高山墳場。

  一邊是董家村的董氏家祠,一邊是蔣家的蔣家祠堂,他在陡峭群山里,打開了一道暗藏的石門。

  石門中有長長暗道,全九維困極,打著哈欠摸出火折子,自墻上取下一根澆了油的火把,將它點燃。

  這個地方他是頭一次來,空氣比所想得要新鮮,待一步步往下,他忽地聽到甬道深處傳來得一個噴嚏聲。

  全九維傻眼,脊背變僵硬,腳步凝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過來!”熟悉的老人聲音響起。

  全九維如釋重負,立即加快腳步跑去。

  他的干爹,翀門輝,正在一方矮幾前喝酒吃肉,跟前還有一大包裝在紙里的花生。

  “義父!”全九維大喜。

  翀門輝放下手中書卷,叫道:“我就猜到是你。”

  雖然翀門輝看上去邋遢,時常穿一雙破舊的繡花鞋,但是一段時間接觸下來,全九維知道他是一個非常講究細節之人。

  比如眼前這碗酒,倒酒過程里,一滴都沒有濺到外面。

  肉也是,一片一片,厚薄均勻,規整擺放在盤子中。

  “義父怎么在這?”

  “我等那女子過來。”

  “哪個女子?”

  “離嶺那個。”

  “阿梨?”

  “嗯。”

  全九維微頓,走去在他一側坐下:“義父,她會赴約?”

  “哈哈,什么叫赴約!”翀門輝笑道,“是我未說清楚,我的意思是,她對城外這些祠堂既有興趣,不定還會來。”

  “這樣,我還以為你給她下戰書了。”

  “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如何下?以及,和此女正面沖突,那是傻。下戰書三字,若非為了暗算,切不可真下。”

  “也是,”全九維點頭,“不過,我已經知道她在哪了。”

  “哦?”

  全九維將今日發生的種種簡單一說,而后懊惱:“我猜茶樓上那男子應是沈冽,可惜我將自己暴露了。”

  “怪事,她當真騎馬過長街?”翀門輝道。

  谷</span>“當真。”

  “這是李乾地盤,她卻渾然不怕?”翀門輝笑了,“這女子,跟她師姐一樣狂。”

  “廣芳河,煙波樓,”全九維道,“還有一處在金昌道,具體是哪,一時難查,注意到她時,已在街上策馬。”

  “能將她師弟打成重傷,看來也有能耐。”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洪元杰。”

  “哦,那便難怪。”

  翀門輝抬手倒酒,優雅喝了半碗,又以筷子拾肉,放入嘴中,說道:“牧亭煜和洪元杰二人能耐不小,不過此女是阿梨,還得再加幾把火才行。李乾這河京和熙州府,這些年藏了大量外邊的人,宋致易那頭的,也要用起來。”

  全九維想到一個人:“義父之前說過,有個女人叫舒月珍。”

  “嗯,她負責替顏青臨掙錢,但她自己頗有野心。給她點好處,她就能幫忙。至少,要把顏青臨留在河京的那支殺手使喚起來。”

  全九維“嗯”了聲,腦中卻想起阿梨在游州從信府殺了司馬悟和程妙德之事,還有逼得楚箏現在被顏青臨追殺,亡命天涯。

  全九維在顏青臨手下混過幾年,非常明白司馬悟的身手有多好,以及在這一支殺手隊伍中的地位,更不提楚箏,她當年身手號稱第一。

  這些殺手,真能對付得了阿梨么?

  全九維表示懷疑。

  “這賤人,”全九維咬牙,“怎么那么難殺。”

  “離嶺出來的,你以為?”

  “那又如何,她師弟不是被當街打了個半死?”

  翀門輝搖搖頭,又往口中塞肉。

  手里動作卻忽然一頓。

  他抬起頭,朝全九維剛才下來得甬道口望去。

  全九維頓了下,也轉頭看去。

  “義父,怎么了?”全九維問。

  “糟糕!”翀門輝站起身,一雙半舊不新的繡花鞋快速往那邊走去幾步,鼻子用力去嗅。

  全九維一凜,似乎也嗅到了什么……

  是火熏!

  “你!”翀門輝回頭看著全九維,大怒,“你把人給引來了?”

  “怎么可能!”全九維大驚,“我一路看過去,身后并沒有人跟蹤,我再三確認了的!”

  這一點,翀門輝倒是也信。

  全九維的辦事能力他若信不過,也就不會將他招攬。

  除卻心狠手辣,判斷能力,反應能力,全九維的反偵察能力,也是翀門輝所欣賞的。

  翀門輝又嗅,氣味變濃了。

  “那也肯定是你所引!否則為何你前腳一到,后腳我便遭殃。”翀門輝氣道。

  同時快步回來,拾起桌上的書卷,再去到臥榻旁,抓起小包袱朝另一頭走去。

  “義父,我們要走?”全九維快步跟上。

  “不然?”翀門輝邊走邊問。

  全九維回過頭去。

  此時,已經不用再用鼻子去嗅了,肉眼都可見白煙翻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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