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999 柱中女童
  伙計還未開口,腳步都未立穩,此人忽的抬手拾起一個雞蛋,對著伙計的臉門砸來。

  迎面痛擊,伙計趕忙一抹臉,還未反應過來,此人抬手又抓一個,沖入店中砸向一個顧客。

  茶客們驚叫四奔。

  店里共五個伙計,其余四個就在附近,快速跑來抓他。

  中年男子抬手打一個,回手推一個,“錚”的一聲,抽出一把又鈍又銹的短刀,朝一個伙計刺去。

  匕首在刺入伙計身體前,被驟然沖來的支離攔下。

  男子轉身攻向支離,身手異常敏捷,支離一時不備,險些被刺,倉促間驚忙閃避,男子揚手,迅疾朝他打出兩排暗器。

  光天朗朗,無人能想到他出手便是殺招。

  支離腳法快,應急能力強,電光石火間卻想,如若他跑了,后邊的茶客怎么辦。

  稍一猶豫,暗器逼近。

  門口最近的八仙桌恰至身后飛來,暗器盡數落在八仙桌上,撞擊聲嗡鳴。

  八仙桌速度未減,帶著巨大力道朝中年男子飛去。

  男子飛快后退,結實的椿木桌在地上摔得稀爛,木屑四濺。

  男子還未調整,便見一抹白衣掠來。

  他飛快揚刀,迅疾招架,兩招便知自己不敵,于是膝蓋一彎,跪倒在地:“大俠饒命!我有話說!”

  沈冽停下。

  支離上前站在沈冽身旁,近看這中年男子。

  分明是個瘦得清癯之人,眉目神情卻肥膩,鼻子扁平,凸嘴齙牙,頭發如抹布,其中黏著許多枝葉和蟲尸,惡心骯臟的,讓人看一眼都覺自己發癢。

  聽聞動靜的夏昭衣迅速下樓,詹寧慢她好幾步,李掌柜更慢,啪啪噠噠從樓梯上下來:“發生了何事?!”

  “你是誰呀!”支離問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目光望著沈冽,耳朵卻聽著夏昭衣的方向。

  少女步伐輕盈,幾近無聲。

  中年男子耳廓微動,忽地抄起他擱在另一旁的半籃雞蛋,同時回身要朝夏昭衣那處砸去。

  沈冽一步上前,踩住他的手腕。

  中年男子響起慘叫,仿若能聽到腕骨發出的折斷聲。

  “你是何人?”沈冽沉聲問道。

  中年男子什么都聽不到了,一味地哭嚎。

  支離這時看到他懷中露出一角信封,迅速從自己袖中取出輕薄手套戴上,上前取出。

  “阿梨賢侄親啟。”支離低聲念出來,而后大驚,看向沈冽,再看向夏昭衣。

  “師姐,這信是給你的!”支離說道。

  李掌柜一聽,當即看向堂中伙計:“關門!”

  眾伙計應聲,立即奔去。

  大堂明光驟減,伙計隨即掌燈。

  中年男子咧開一口黃牙,痛苦哭道:“咱也不識字,就是收了錢來辦事送信的!”

  “師姐,看嗎?”支離問。

  “嗯,給我。”

  支離就要遞去,忽然想到什么,又后退:“不,先不了,師姐,他太臟了,要不然,我先看?”

  夏昭衣秀眉輕擰,頗覺幾分意外。

  信函這種非常私人的東西,無緣無故提出想看,是非常越界和無禮的。

  支離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但看著這封信,心里頭的古怪越來越甚。

  “師姐,我先看,可否?”他還在堅持。

  “看吧。”夏昭衣說道。

  支離于是拆開信封。

  一目十行,看完他瞪大眼睛,下意識朝沈冽靠去,語聲都變虛浮:“沈大哥!你,你來看!”

  “……”

  谷</span>沈冽忙避開,轉向夏昭衣,清澈深邃的黑眸透著無辜。

  “我,我不該如此。”支離懊惱,拿著信,臉上寫滿不知如何是好,也寫滿驚恐慌張。

  怎么有這么惡心的人,怎么有這么惡心的東西。

  “支離?”夏昭衣說道。

  李掌柜和一干伙計迷惑地看著支離。

  支離臉色慘白,手腳發軟。

  無奈之下,他求助的目光再度看向沈冽,輕輕地說:“沈大哥,咱們……先去千雪府吧。”

  “事情,很緊急?”沈冽斟酌問道。

  “我很慌,”支離如實說道,“也很怕。”

  沈冽一直云里霧里,但隱隱有感,支離所瞞之事當非常重大,并與她有關。

  他看回少女。

  夏昭衣面容冷峻,沉沉的,看得沈冽心里慌慌。

  他當真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就成為了支離的“同伙”,被其牽連。

  “沈大哥。”支離還在催促。

  “支離,你該把信給我了。”夏昭衣開口。

  支離不安:“可是……”

  “信封上不是說,這是給我的信。”

  “師姐,我……”支離將信背在身后,“這樣,師姐,我說一件事,你再考慮要不要看這封信?”

  夏昭衣是個脾氣和耐心極好的人,點點頭:“好。”

  “元禾宗門上,那和師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童。”

  夏昭衣一愣。

  “這信言之無物,全是恐嚇之詞……”

  “給我吧,”夏昭衣說道,“區區恐嚇之詞。”

  支離輕嘆,只得連手套一并遞去。

  夏昭衣接來,不同支離的一目十行,她看得很慢。

  支離小心翼翼觀察她的神情,手心都在冒汗。

  在支離看來,文字該是賞心悅目的,但這封信上的言辭,令他惡心反感,憎惡至極。

  不過,支離發現師姐的神情異常平靜。

  看完一遍后,夏昭衣又從頭再看。

  信上先同她問好,稱多年未見,而后說,要請她吃宴。

  接下去的所有言談,皆是如何取出當年在千秋殿里的柱中女童,剖其腹,斬其舌,烹其肉……

  語調輕松,伴有戲謔,字字句句,皆是挑釁。

  信的最后落款,儼然便是夏昭衣追尋多年的風清昂。

  落日時間,甲午年仲春二十五戌時三刻。

  是昨天晚上,他連時辰都寫上。

  如此說來,她一直在找的風清昂,就在這熙州。

  “師姐……”支離出聲。

  “燒掉吧。”夏昭衣遞給詹寧。

  “是。”

  詹寧拿著信去到伙計才點的燭火上,信紙一燃,發卷枯萎,最后成了一攤灰。

  “那,此人當如何?”李掌柜看向地上的中年男人,問道。

  “抓起來,”支離先道,“我要好好問話。”

  李掌柜點頭,看向滿地狼藉雞蛋,輕嘆說道:“我要砍下此人的腦袋當拖把,方可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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