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969 你姓什么
  街頭和陽平公主一遇,支離心里大呼倒霉。

  所以尋了個客棧入住后,支離第一件事情便是要伙計給他準備一個火盆,火盆中要置百合草與松柏香。

  不僅是除陽平公主的晦氣,還有這一路走來得風塵仆仆。

  跨過火盆,進得屋中,支離總算舒坦。

  伙計領了他的賞錢,搬走火盆后沒多久,送來食物和洗浴熱水。

  半個時辰后,支離穿著干凈寢衣,清清爽爽地在桌旁坐下。

  他的行囊不多,都在桌上。

  除卻錢財衣物,師父的長劍,還有一方硯臺和兩封信。

  一封是瑟瑟的,一封是封文升的。

  此前支離奉師父之名去竹州刺殺封文升,但是千辛萬苦尋到封文升,其人模樣,卻將支離嚇個半死。

  師父當初的意思是,他不會是對方的對手。但是若有機會,廢其右手。

  結果支離見了其人,根本用不著去廢什么右手了。

  他雙手都是斷掉的,他寫信,以腳趾。

  頭發這些倒是干凈,有兩個跟著他學東西的學生在幫他打理。

  他一開始不識支離,聽聞來意,并見了師父的信后,冷冷一笑:“你師父不殺她,會后悔的。”

  支離覺得自己是個脾氣非常好的人,但是那會兒真是怒從心頭起,燒得頭發都冒煙,即可同封文升爭論,為何要看不慣他師姐。

  而且,看不慣便看不慣,自己憋著,偏將手伸那么長,伸到人家師門里來,欠剁!

  “哦,不,你已經被剁了!”支離氣炸毛,“你不要怪我話說得難聽,你就是活該!”

  封文升依然還是不陰不陽的表情。

  支離不想多留,離開前特意看了眼封文升在寒冬臘月,暴露在外的腳。

  師父說,廢右手,極大可能是不想讓他再寫信。

  但是以腳趾寫字,且能將字寫得這般好看,這一定是花了許多許多心血練出來得。

  支離到底是心軟,只要他以后休要胡說八道,若是再對師姐不敬,定回來要他的腦袋。

  離開后,封文升的一位學生追出來,給了支離一封信,說是交給師姐,然后便走了。

  現在,支離看著這封信,不知道要不要真的交給師姐。

  交給師姐前,他覺得是不是得去跟師父說一聲,讓師父決定,給或者不給。

  又或者,他先偷看?

  支離面對這封信,心里犯起了難。

  ·

  兩日后,玉菁姑姑帶著靜書和鳳琴,去同穆貴妃復命。

  穆貴妃宮中正熱鬧,許多妃子都在。

  其中容嬪正在哭,她的手覆在臉上,玉菁姑姑等人看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那是巴掌印。

  能在容嬪臉上留下這么重的巴掌印的人,宮里只有皇上,皇后,幾位貴妃。

  但現在這些貴妃都在旁邊或愁眉,或沉面,皇后那樣溫和寬厚的性子,更不可能,所以……

  穆貴妃見到她們回來,對一旁的德貴妃說了一聲。

  德貴妃點點頭,穆貴妃轉身朝偏殿走去。

  聽完玉菁姑姑的話,穆貴妃的手掌拍在椅子扶手上:“這陽平!可惡!”

  “公主現在,是去明臺縣了。”玉菁姑姑說道。

  “明臺縣……”穆貴妃痛心疾首,“我是說不動她了,只得皇上來,可是,皇上是在縱容啊!”

  玉菁姑姑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平寧王家的郡主呢,虞世齡家的九娘呢?”

  “我們沒機會和她們說上話……”

  “成日凈看著她們跟在陽平身旁胡鬧了!”穆貴妃攏眉,“不成,虞世齡家的三姑娘不是主動提出要嫁去鄭北么,我看李奕舒和這虞九娘,也得安排上。”

  玉菁低聲道:“娘娘,尚安郡主還在守孝,短時間內嫁不了,虞九娘倒是可以給謀個人家。”

  “好,我明日便讓虞世齡的夫人林氏入宮,”穆貴妃越想越覺生氣,“不過,陽平此去明臺縣,總覺得不是小事,她父皇看似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定哪日一動怒,直接就拿她開刀了。”

  “或者,我再去一趟明臺縣?”

  “你去已經沒用了,”穆貴妃沒好氣地說道,“她如今連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便,派個有頭有臉,還能鎮得住她的人去。”

  “如今除了皇上……還有誰能鎮得住公主。”

  穆貴妃想了想,說道:“錢胥天第九個兒子,錢日安。”

  “他?”

  “錢胥天戰功赫赫,皇上一直厚愛,他不久前才喪子,皇上也憐見。若是由錢日安去明臺縣,我看陽平多少不敢造次。她若是真敢亂來,她父皇便不會放過她。”穆貴妃越想越覺得妥,“便,就讓錢日安去,若是他愿意去,這滿朝文武,除了公主郡主之外,哪家未出閣的姑娘,他想要誰,本宮便親自出面為他保媒!”

  玉菁點頭:“如此,的確是最合適的。”

  穆貴妃沉了一口氣:“我這不省心的女兒!”

  ·

  不止陽平公主,錢日安要去明臺縣。

  此次支離最終要去的地方,也是明臺縣。

  經熙州府短暫休息后,他隔日便啟程了。

  與師姐在信上所說的日期和地點,是二月二十,明臺縣徐城十六道坊的四海茶館。

  也是師父提議的。

  一路過去,景色優美,乍暖還寒時節,村郭酒旗都仿佛充滿迎接新暖春日的朝氣。

  支離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河邊停下休息時,投落在河光中的孤鴻身影,他都能問它怎么形單影只。

  慢慢悠悠,等閑浮生,等走到徐城郊外停下歇息時,一隊人馬從遠處小跑而來。

  為首得正是錢日安。

  支離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支離。

  偶然一瞥,見支離長得白凈,便多看一眼。

  支離收回目光,其實他也想騎馬,但騎馬太招搖,盛世年間可以,亂世的話,睡覺都成問題,誰讓他睡覺沉呢。

  胡思亂想著,卻見這波人去而又返。

  錢日安叫道:“喂,你那背上的長劍,哪來的?”

  支離側頭看了眼:“祖傳的。”

  “你姓什么?”

  “支。”

  “哪個支?”

  “你姓什么?”支離反問。

  “大膽!”錢日安身旁手下立即說道,“問你,你便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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