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854 是大東家
  醉鹿郭氏,在亂世前后,一直與世無爭。

  所謂千年望族,名譽尊榮來自這千年,與此同時,行事也會越發謹慎,唯恐這千年的傳承斷送在自己手中。

  故而,他們的敏感膽小和自我保護之強,遠勝旁人,便少了那一份狂野的膽氣。

  這些年,醉鹿只出過一次兵馬,便是去華州圍堵沈冽。

  數年前去江州接郭兆海回醉鹿那一次,甚至都不算是出兵,只是派暗衛們悄然前去接人而已,人數及規模與華州雙坡峽一戰截然不同。

  所以,這次所出兵馬,蔡和最先想到的,是否也同沈冽有關。

  新送來的茶水漸漸變冷,蔡和握著茶蓋,輕輕在茶盞上磨著,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一回事。

  “天下局勢還未明,郭家不會那么輕易便站隊,”蔡和沉聲道,“任何一方兵馬,醉鹿都絕對不會大動干戈,除非,是沈冽。”

  “這是個什么道理?”小隨從不解,“對付外人畏畏縮縮,對付沈冽反倒增派兵馬?”

  “嗯,他們篤定沈冽不會下死手。”

  “可是數月前,沈冽還帶人闖了郭府,將那幾個舅舅的手指都給砍了呢。”

  “只是手指,又不是腦袋。”蔡和說道。

  書案前的一人說道:“蔡先生,此次郭家的行動非常小心,若非我們還有人留在留靖府,恐怕根本不會發現他們的兵馬過來。”

  蔡和點頭:“他們應也不知我們在留靖府,否則他們不會帶這么多兵馬前來,不管是敵是友,兩軍相見,都不是利事。”

  “若是要對付沈冽,那么沈冽現在在何處?”另一人若有所思道。

  “不是說,在探州嗎?”小隨從說道。

  蔡和看他一眼,手中茶蓋落在茶盞上,蓋得嚴實密縫。

  “速派三人,暗中跟隨郭家這支兵馬,”蔡和很快做出決定,沉聲說道,“不論他們去哪,都要及時掌控動向。”

  “是。”書案前的二人應聲。

  小隨從想問為什么要跟著郭家,不論郭家還是沈冽,似乎都不在小郡王的計劃之中,但小隨從又怕自己話太多,只能忍下。

  其余幾封信,有說橫評的,有說宋致易的,蔡和看過只作大致了解,因為離此地很遠,暫不用顧慮安排。

  將信推去一旁,他看回身前賬冊上。

  當務之急,還是得拿下支先生的這筆生意。

  這個支先生,要么今晚,要么明天,就要到壽石了。

  ·

  太過晦暗的天光,分辨不清是什么時間,江渚上早早點了漁火,一盞一盞,染在將凝未凝的十里江面上。

  游子莊渡口上的鋪子關了大片,楊富貴自馬車上下來,敲響一間鋪子的大門。

  鋪子用得是著紅漆的板門,漆色非常新。伙計在里頭問是誰,楊富貴報了大東家,伙計并不信,去將呂庚請出來。板門一卸下,見得站在馬車前的少女,呂庚喜不自勝,連聲喊著“東家”,將少女迎進屋去。

  馮耀農對完賬便早早去卸下,聽聞大東家來了,趕忙穿衣趕來。

  少女坐在寬敞的大堂里,手邊一盞熱茶,眉目帶笑,安靜聽著呂庚在那滔滔不絕地說著鋪子的經營。

  賬房先生抱來幾本厚厚的賬冊,店里的伙計們也被陸續喊來。

  當初夏昭衣離開前要他們招十個伙計,十個打手,如今伙計打手,站得多達六十人。

  待人都齊了,呂庚讓他們站好,男人女人們像是軍訓一般站得筆直莊嚴。

  “給大東家問好!”呂庚下令,一臉嚴肅。

  “大東家好!”數十人齊聲對少女喊道。

  夏昭衣正翻賬本,“呃”了下,看向呂庚。

  “認清我們大東家的眉眼,畫一樣的仙人兒!”呂庚又道,“今后若是見到我們大東家,該如何說話?”

  “見過大東家!”數十人繼續齊聲。

  楊富貴和李滿坐在夏昭衣另一邊,看著這個架勢,不知怎的,他們覺得自己也跟著神氣了起來。

  夏昭衣失笑,對呂庚說道:“別了,不必如此,散了吧。”

  “必須要讓他們認一認我們的大東家是什么模樣的,”馮耀農說道,“我們都對大東家忠心耿耿!”

  “對,亂世流離,我們這數十人全賴大東家才能得此一屋安然!”呂庚說道,“大東家,不是我們夸大,您于我們真的如再世父母!”

  “我們對大東家忠心耿耿!”數十人再一次齊聲說道。

  喜當爹娘的夏昭衣并不是很適應這種場面,沉默一陣,她說道:“……既然如此,認過之后,便散了吧。”

  “好!”馮耀農應道,看向那些伙計,“睡去睡去,大伙兒都睡覺去吧!”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重新開灶的廚室也將滿桌的佳肴準備妥了。

  呂庚邊領夏昭衣過去邊喜道:“當初大東家離開前要我們將隔壁那間鋪子盤下來,如今左右兩邊都是我們的,現在三個鋪子一并打通,重新布了格局,所以這大堂才如此寬敞。”

  “你們也太厲害了,”楊富貴忍不住說道,“盤子做得這么大!”

  “不是不是,”馮耀農不好意思道,“當初東家買下這鋪子交給我們時,我們經營得并不好,虧的厲害,是衡香的王總管派了幾個管事過來幫我們,還給我們拉來了數十個大訂單,我們這才喘過氣來。”

  “對了,東家,除了左右兩邊的鋪子,青山嶺山腳那邊的客棧,還有東治錢莊旁的,我們也打算盤下來。”呂庚說道。

  “你們自行做主。”夏昭衣笑道。

  “啊!”馮耀農忽然一拍腦袋,“對了東家,你來得正好,下午才到的一封信,恰好可以給你。您先吃著,我這就去取。”

  看著馮耀農跑走,夏昭衣問呂庚:“何地來得信?”

  “是之前東家特意叮囑過的,”呂庚坐下來說道,“松州扶上縣的。”

  夏昭衣眉心輕攏,點點頭:“好。”

  馮耀農將信取來,信封一角所寫,果真是柳叔的。

  “松州戒嚴,加之冬日雪路難行,所以此信雖然是今日送到,但離寄出來肯定有些時日了。”馮耀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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