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818 白氏之死
  整個客棧都被驚動,推門沖入進來的人最先聞到的便是陶岱卓失禁的那股味。

  陶岱卓誰也不信任,看誰都害怕,大喊大叫,要所有人滾出去。

  亂成一鍋的客棧,在風雪里咕咕沸騰。

  康劍和楊富貴張目望著,終于看見踩著滿地大雪回來的少女。

  康劍跳下馬車迎去,撐傘遮在她頭頂,見她半身未沾血,亦無打斗過的模樣,好奇詢問。

  夏昭衣聲音平淡,邊走邊以幾句話簡單說完。

  “只有如此?”康劍訝然,“阿梨姑娘,你只是去嚇他一下?”

  夏昭衣淡淡一笑:“夠了的,陶岱卓早已失常。”

  “對,我聽說他好像變得瘋瘋癲癲。”

  “他不僅自己瘋了,還會將周圍人都逼瘋,他的心結也不是定國公府,或者我姐姐,而是陶嵐。”

  “陶嵐?”

  “他很恨她,”夏昭衣的聲音很輕很輕,雪夜里聽著,空靈清冷,“他原本是京都鮮衣怒馬的公子王孫,年齡長了些許后,是成熟偉岸,富貴倜儻的權勢弄者。他的人生本該錦繡輝煌,可是,他什么都沒了。”

  “那他若是去了北元……”

  “那陶嵐的生活,絕對會雞飛狗跳。”夏昭衣說道。

  馬車踏著夜色,一路南下,沒有停過,一直到巳時,才在從信北門驛站外的一家客棧后門停下。

  康劍待夏昭衣睡下后,讓楊富貴先去休息,他去附近走一圈,很快回來。

  多年跟在沈冽身旁養成的習慣,暗衛們每去一處地方,最先去的都會是告示牌和茶館。

  穿過擁擠人群,康劍一個個望去,忽的一頓,目光停在一張告示上。

  邰婦白氏,他聽沈冽和夏昭衣提過。

  “處以極刑,懸尸城門……”

  告示很舊,日期已有數日,那尸體想必已不在。

  康劍收回目光,朝其他看去。

  身體忽而撞上一人。

  那人正也望著告示牌,和康劍的臂膀輕輕撞了下。

  挺輕的一個碰撞,康劍卻看到對方明顯皺起眉頭,是吃痛的神情。

  他個頭比康劍還要高,看了康劍一眼,朝另一邊走去。

  康劍是個老練的暗衛,目光看向對方的胳膊。

  尋常的跌打扭傷不會痛成這樣,要么是骨折,要么是才受的刀傷或劍傷。

  左右是個過路之人,康劍打量幾眼,收回目光。

  這里的告示牌非常多,無論新舊,康劍都不想放過,又看了幾張,身后忽然響起喧嘩動靜。

  康劍扭頭看去,發現有人昏倒,正是剛才和他撞了下的大漢。

  圍觀的人去推他和拍他臉,還有人抬手放他鼻下探氣。

  忽的,一個不太高的精瘦男人一把將手伸入大漢的衣裳內,很快摸出一個錢袋,他當即踹在自己懷里,拔腿便跑。

  “喂!”

  有人大聲喊他。

  有人沒反應過來。

  有人愣了一愣,唯恐自己落后,也去大漢身上摸。

  “干嘛呢!”康劍叫道,拔腿跑去。

  人群并未理他,有人摸走匕首,有人脫他外衣,還有人要去脫他的鞋。

  康劍抓住就要被搶走的衣服,一腳踹在脫鞋之人的肩上。

  幾個男人一起撲上來對康劍動手,全被康劍打的嗚呼叫痛,齜牙咧嘴。

  驛站的官兵趕來,人群快速跑走,康劍不想招惹是非,將衣服丟在大漢身上,也迅速離開。

  因馬車自帶招搖,所以黃昏時再上路,他們并未走驛站,而是繞一條遠路。

  遙遙望到天邊的從信府城門,還沒睡夠的康劍想起今日所看告示,于是回頭將白清苑之死和驛站里碰到的奇怪男人一說。

  車子的車簾是掀著的,夏昭衣的手在袖筒里,神情有半分愣怔。

  康劍很少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阿梨姑娘?”

  “白清苑,竟就這么死了。”夏昭衣聲音很輕,語氣仍平淡。

  “而且還被懸尸示眾,掛在城門之上,那告示上說,若是陳韻棋不回,那便殺了她母親。”

  夏昭衣雙眉微攏,以母親性命要挾,既惡且毒,不可能是辛順為之。她與辛順有過幾面之緣,確認他的性情做不出這種事。

  以及,陳韻棋母女是聶揮墨親口下令放的,聶揮墨沒必要再次追究,更沒必要殺了白清苑。

  陳韻棋母女與陳永明有關,陳永明與北元暗線有關。

  看來,便是北元那些暗線做的。

  不直接殺陳韻棋之母諸葛氏,反將屠刀揮向白清苑,其目的亦顯而易見,威脅與警告。

  而如此明目張膽,不怕聶揮墨回來追究,要么已想好對策,要么已做好隨時抽身跑路的準備。

  “康劍,”夏昭衣說道,“你說,北元這次為什么可以在從信安插這么多暗線呢?”

  她的話題拐得有點快,康劍沒反應過來,頓了下,說道:“是收買?威逼或利誘。”

  “對,”夏昭衣說道,“威逼或利誘。”

  “阿梨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收買二字,淺顯易懂,說明這些人原本是田大姚的手下,很多還都是游州本地官場的新貴或老手。”

  “嗯。”

  “那么,他們的根本就在游州,”夏昭衣抬眸看著車外的雪花,“我確定和彥頗不會派大量北元人過來布線,口音與氣質的差別著實明顯。為了打入游州,他絕對動用大量游州之人。或威逼,或利誘,收買后為他所用。而這種政事,被收買之人一旦沾上就只能賣命,否則便是亡家滅族之罪。這次北元那些暗線若已做好逃跑的準備,那些被收買走的人,就成了我們的棋子了。”

  “我懂了,”康劍來了興趣,“他們的根既然是在游州,那么反過來,就是我們可以威逼利誘了。不過,”康劍皺眉,“這些人日后未必還有被利用的價值,若是北元那些人不帶他們走,或者臨走之前滅口呢?”

  “他們總會帶走五六個已經帶熟了的人手,更何況,我不會閑著,”夏昭衣淡笑,“小信成則大信立,明主積于信。他們今日虧待這些人,自己跑路,今后便無人可收買。我會安排幾個人,將這意思傳到他們跟前,他們總會帶走那么幾個的。”

  “如此……便成了姑娘你安插在對面內部的人手了!”康劍忍不住要叫絕。

  “有來有往,人之常情。”夏昭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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