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763 花香醉人
  艾山一路都在遺憾為什么沒能早些認識這些年輕人。

  林建銳則一路大聊磐虞鄉之風土,偶爾同艾山說話,艾山就騎馬跟在一旁,卻難以接上。

  林建銳不由有些不滿,還是藺陣幫忙打圓場。

  藺陣問艾山惱什么,得知還是女婿那事,藺陣皺眉:“你這……也太小家子氣了!乘龍快婿還不好尋嗎?”

  “你懂什么。”艾山低聲斥道。

  拋開這幾個年輕人俊秀的儀表之外,艾山更欣賞他們年歲尚輕便已走南闖北,見識卓絕。

  探州實在太偏僻了,雖說山高皇帝遠,此前作為邊陲防線,有的是大把自由,可人生在世,誰不想過錦繡繁華的富貴日子。

  探州,連看的書,寫字的紙都是低劣的本土品質,好的還得走商路從東邊買。

  現在亂世一起,諸多貨源阻塞,要么貴得要死,要么直接斷貨,衣裳料質便更不必說。

  困囿于一隅,真不如去四海走走。

  艾山繼續苦惱,藺陣勸了一陣,回頭繼續和他們聊扯。

  沈冽不喜言辭,林建銳便從不追著他問答,多與季夏和和自己的幾個副將在聊,現在多了個梁俊,場面頓然更活鬧。

  走出李根山開闊處的河道,林建銳勒馬,回頭往身后眺去。

  夕陽似一條金線,和漸黑的云墨一并勾勒出群山壯闊,在古老的大地上留下巨大的黑影。

  “此次在磐虞鄉會師后,我定要在望樺有番大作為,”林建銳握緊拳頭,“我要讓家父在天之靈為我而感榮光!”

  “將軍,會的!”方字熟含淚說道。

  “父親在上!!”林建銳忽然沖著高山大吼,“且等兒凱旋歸來,建功立業!!”

  梁俊被嚇了一跳,朝林建銳看去。

  季夏和輕輕嘆息,想說習慣便好,眼下場景又不適宜。

  林建銳哭著大喊了一堆肺腑之言,這才收回視線,激昂高喊:“走!!殺敵去!!”

  磐虞鄉離賀川非常近,是個不通詩書教化之地,說是鄉,但一個磐虞鄉,約有兩個探州府那般大了。

  林建銳對沈冽說起時提到了一句話,磐虞鄉常人為二,奴役為五,剩余三,為奴役主。

  每個奴役主都領著大把的奴役,多為賀川上捕來得。

  沈冽當時誤以為自己聽錯了,林建銳說沒錯,就是“捕”,或者用“狩獵”,更或者,“搶”字更妥帖。

  掠奪,奴役,最原始野蠻的侵占方式,是磐虞鄉的正統,同時磐虞鄉又表面上服從探州管轄,從探州處得到賀川荒地上所沒有的錦繡綢緞和精致玉器,來滿足奢華生活。

  朝廷不是不想管理磐虞鄉,但是管不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還是如此邊防處的鄉野。

  以及,探州若遇上兵荒,還得靠磐虞鄉撥出大量的奴役來充入軍隊,所以,朝廷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從黃昏走到入夜,而后披星戴月,繼續行路,一直到隔日清晨,他們到了臨漳口驛站,林建銳才要大軍停下休息。

  驛站處早已候著六個傳信兵,其中八封書信,是給沈冽的。

  王旭度一封,劉照江一封,醉鹿兩封,云梁一封,趙寧一封,杜軒一封,剩余一封,是夏昭衣的。

  林建銳也收到了一堆信,幾封家書讓他開心得像個孩子,捧著書信來找沈冽,湊在他跟前瞅了瞅信封,林建銳眉頭一皺:“醉鹿和云梁的?”

  沈冽正將這三封信抽出,聞言“嗯”了聲。

  “誰出賣了沈兄!”林建銳大怒,“豈有此理,他們怎知你在我探州?!”

  “……這不用出賣。”沈冽說道。

  “林將軍,”季夏和忍不住提醒,“當初是王旭度先生,藺陣先生,還有你的叔叔林義平先生親自去得醉鹿找沈兄。”

  “是哦!”林建銳皺眉,“我這腦子!我分明是個讀書人,怎么越來越像個糙漢子了?”

  這話,季夏和不知道怎么接了,賠著笑了笑。

  “來,看看,”林建銳又道,“沈兄,看看這兩邊說出個什么恐嚇你的惡言來!待我們打下望樺,壯大了兵力,就去把醉鹿平了!”

  沈冽失笑,淡淡道:“林將軍,把醉鹿平了這話,連宋致易田大姚他們都不敢說。”

  “我林建銳就敢!”林建銳拍著胸膛,“平了他奶奶的!”

  “將軍,讀書人。”季夏和輕咳道。

  “……哦。”林建銳于是垂下手。

  沈冽并沒有看這三封信,直接交給翟金生,讓他拿去燒了。

  翟金生有些猶豫:“少爺,若是信上有什么要緊的……”

  “沒有。”沈冽說道。

  “可萬一……”

  “不會有,”沈冽拆開王旭度的信,沉聲道,“重要的事情他們不會在信上說,即便于我有害,他們也只會藏著,等待時機成熟再來對付我,而不是大張旗鼓到我跟前。信上有的,要么辱罵,要么心機戰。”

  “是了,”季夏和點頭,“我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更好使。”

  翟金生于是點頭,去到一旁,將信燒毀。

  林建銳也去旁邊看信了。

  沈冽一封一封看完,剩下夏昭衣的,他連封面都沒有多看幾眼,便揣入了懷里。

  “阿梨說得什么?”戴豫好奇問道。

  沈冽面淡無波地看了他一眼,提筆開始給王旭度他們回信。

  “看看阿梨說了什么唄。”季夏和說道。

  當事人依舊沉默,手中的筆已開始在紙上緩走,留下一串清逸瀟灑的行文。

  “小氣鬼。”季夏和嘀咕,起身搖著扇子離開。

  一直到人走光,信回完,沈冽回去為他準備的房間后,他才點了盞青燈,在驛站窗邊坐下,拿出被他體溫所染熱的信。

  一路顛簸,信上有風塵仆仆的濁氣,他修長的指拆開信封,里面卻有清幽花香溢出。

  正當入秋,她竟放了些許桂花干在里面。

  沈冽唇角勾起不受控制的笑。

  這就是他不肯在他們面前看信的原因,傻笑這種事,自己躲起來偷偷就好。

  他微微俯首,俊挺的鼻在信上輕嗅,還未展開信紙,便已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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