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630 好色而已
  滿船闃寂,看著那黑熊一樣的男人回去。

  船長顫顫巍巍爬起,抹掉唇角的血,灰溜溜跑了。

  支長樂朝夏昭衣看來,將扁擔放回去:“阿梨,此人健壯。”

  “可還記得那人喚他什么嗎?”夏昭衣輕聲說道。

  支長樂略作回憶,一愣:“長益?莫非他是……”

  “平禹縣錢奉榮,字長益。”夏昭衣說道。

  “竟然是他!”支長樂低聲驚道。

  平禹縣在及第,田大姚當年一路打到及第,劍指門治,那時還是大乾太傅的安秋晚因此受到掣肘。

  后來,門治安氏在燕南軍和橫評軍的幫助下舉族遷往茶山縣,為了保護安氏,燕南軍和橫評軍死守防線,死傷慘烈。

  燕南軍還調撥大量兵馬,將安氏悄無聲息從京城接走,徹底退出大乾的政治舞臺。

  宣延帝二十五年初春,李據棄都東逃,一路南下去往河京,大乾名存實亡。

  同年九月十一,宣布脫離大乾政權的燕南軍統帥云伯中帶兵十萬,在平禹縣打敗田大姚麾下五猛將之一的耿慧,把田大姚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及第和門治奪了回去。

  錢奉榮曾歸屬田大姚手下,好勇善戰,殺敵當先,據傳有以一敵百之勇。

  但是,此人太殘暴,他不留俘虜,生性嗜殺。

  去年,耿慧手下一名郎將的妻小被燕南軍一隊人馬所虜,錢奉榮帶兵追擊,不信被燕南軍所禮待的郎將妻小是俘虜,盡數殺之,三歲小兒都不放過。

  錢奉榮殺性過頭后方知闖禍,他當即便跑了,他這顆頭顱至今還在田大姚軍隊里掛著三百兩的懸賞高價。

  支長樂不由多看去幾眼,果然生得彪勇,他好奇起他們北上要做什么了。

  數日漂泊,船里的人越來越少。

  到了昭州,夏昭衣和支長樂下船,經過時,墨藍衣衫的男子忽的說道:“小娘子且慢。”

  夏昭衣停下,朝他看去。

  男子生得清瘦,雙目銳利,太過晶亮。

  除卻錢奉榮之外,他還帶著兩個手下。

  “這位小娘子乃富貴之相啊,”男子笑道,摸著長須,“可容在下與你算上一卦?”

  “天已黑,我需趕路,”夏昭衣一笑,“便不了。”

  男子笑著點頭,轉眸看向窗外:“小娘子為昭州人?”

  夏昭衣笑笑,轉身離開。

  支長樂跟在后面,面容冰冷的看了男子一眼,再看向錢奉榮,想將錢奉榮緊盯著夏昭衣不放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這娘子好俊!”錢奉榮對男子說道,“沒見過這樣的氣度!”

  “想要嗎?”男子看著夏昭衣背影笑道。

  “古今美人,誰不想要!”錢奉榮叫道,“日后定要我身旁香車美人無數!”

  “哈哈哈哈……”男子大笑。

  錢奉榮看向外面,夏昭衣和支長樂正在上岸。

  少女身姿輕盈,輕易便上去了,足影若仙,再見她身影窈窕,清瘦修長,瘦而不柴,雙肩和胸口圓潤飽滿,腰線又瘦極,盈盈不堪一握,錢奉榮越看越心癢。

  “在船上這么久,竟未發現有此等美人。”錢奉榮說道。

  “待你去了從信,那邊美人更多。”

  “一到從信,我便尋家妓院去!”錢奉榮說道。

  “著實可恨的幾個人,”支長樂邊走邊邊回頭看一眼離岸的大船,“日后我要天天扛銅鼎,若再見面,單手抄起來砸他臉上!”

  “好志向。”夏昭衣笑道。

  “阿梨可瞧見了他看你的眼神?!”支長樂收回目光說道。

  “好色而已,”夏昭衣看得很開,“誰人不好色?”

  “……”

  支長樂覺得自己被噎到了,自從那天將隔壁的她吵醒后,他第一次發現,在這種女人羞著臉回避的話題上,阿梨半點不當回事。

  “我不喜他這眼神,卻也沒有辦法,”夏昭衣笑道,“我沒帶臂弩和千絲碧,也沒其他暗器,眼下定打不過他,說來,又誰人不是欺軟怕硬的呢。”

  “也對,若他是個支離那樣瘦弱的,我定將他眼珠子給挖了。”

  天色越來越暗,前方彎岔口走來幾個流民。

  夏昭衣和支長樂看去時,他們眼神怯怯的避開,加快腳步。

  想到那些腐爛嚴重的尸體,支長樂低聲說道:“不知又是什么戰事,這年頭,到處都在打仗。”

  夏昭衣點了下頭,沒有接話,但支長樂看到,她俏臉已沉,如覆冰霜。

  往前就是南塘縣了,這一片都是夏昭衣再熟悉不過的景。

  仔細算算,快七年了。

  她是宣延二十二年,丁亥年離開的。

  眼下癸巳年,若還按李據年號算,便是宣延二十八年。

  去世時十六歲,如今該二十二了。

  而二哥,二十四了。

  過去這么多年,這里改變了不少,路旁許多樹木都被伐了,原有的車馬行和茶肆也不見了。

  一路過去,看見越來越多的流民結伴而來,有些人瘦骨嶙峋,有些人倒還豐腴。

  但昭州的村民著實心大,竟站在村子外看熱鬧一般看著他們,不少婦人甚至還抱著孩子在那看。

  夏昭衣帶著支長樂沒有停留,走了約一個時辰,到了南塘縣,直到尋了處客棧入住,夏昭衣才問起這些流民的情況。

  “是那宋致易!”店小二氣得差點手中茶壺甩了,“宋賊和田賊搶游州,宋賊直接水淹尉平府,死了上千人,那尸體都被沖到了滄江里,太可恨了!”

  “又是宋致易!”支長樂也怒。

  夏昭衣穩住差點被店小二甩掉的茶壺,說道:“昭州近來沒有戰事傳聞吧。”

  “昭州是有,但咱們這里還沒打到,”店小二說著,變臉一般,換上喜色,“說來也奇,但是我覺得咱們呀,多虧那一位!”

  他手指朝著離嶺方向指了指。

  “這話怎么說?”支長樂說道。

  “市井里都這樣傳的,說只要咱們這位離嶺尊者不標立場,那除了那逃跑皇帝之外,其余人不會輕易動咱們,怕著呢!”

  支長樂被他神氣的模樣逗笑:“那若是,他站隊表立場了呢?”

  “他敢!”店小二激動說道,差點又沒把茶壺甩掉。

  夏昭衣眼疾手快穩住茶壺,笑道:“小哥勇猛,他定然不敢。”

  “嘿嘿,”店小二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瞎說的,我可敬那位尊者了,你們吃著喝著,我忙去咯。”

  “嗯。”夏昭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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