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621 你去問他
  全九維的安排是在雷雨過后的入夜動手,人手都已安排好,便等天一晴,夜一深,以陸棲原的名義去抓。

  一整日等著焦灼,他在房中將那幾本兵書翻了一遍又一遍,手下卻忽然跑進來,倉皇同他說計劃全亂,他們的人被打得半死。

  全九維怒然起身:“被誰?!”

  “全都蒙著臉,一見面便打,來者數量是我們幾倍,老八說,一開始打時以為我們是當兵的,還留了分寸,后來發現我們身手不好,就往死了打我們!”

  全九維將桌上的書朝手下臉上砸去:“知道你們是廢物了!”

  “這,這弟兄們還留著氣呢,得去看大夫,得要錢,實在不成,要不報官吧?”

  “看大夫還得花錢?你們人多不會動刀子嗎?看完把那大夫宰了!”全九維說道,“你給我滾出去!”

  把手下連踹帶打的趕出房門,全九維氣笑,大戲還沒上,他就落幕成鬧劇了?

  自地上拾起兵書,全九維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行,那阿梨當真有手段,人不在了還留了后招,那他就喊真正當兵的來!

  不,他要喊更多人來!

  全九維收拾了下東西,轉身離開客房,出來時遇見五人自樓下上來,走在最右邊的是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別人拿的是刀,小白臉拿的是劍。

  全九維經過時還瞧見,這小白臉腰肢極細,胸口還有些鼓,全九維暗啐了口,又是個臭婆娘。

  臭婆娘不滾去家里待著,拿著兵器到處跑,該死。

  他將樓梯踩得更響,滿心厭惡。

  一人回頭朝樓下看去,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進屋后,他終于想起是誰,對為首的男人說道:“大人,剛才那個人是全九維!”

  “誰?”為首的男人回頭。

  “楚箏,冊子給我!”

  男扮女裝的女子從袖中取出一本輕薄小冊。

  男人接來翻開,其上畫像果真與方才那人有八分相似,一旁寫著三字,全九維。

  這本冊子上的所有人名,都是顏夫人點了名要見到人頭的,唯獨這個全九維除外。

  “夫人畫功了得,當真是像,”楚箏說道,“我這便去追!”

  “我與你同去!”另一個同伴說道。

  屋內剩下三人,認出全九維的男人看向為首男子:“大人,這臨寧還當真有意思,一來便碰見這好玩的。”

  虞彥馳取下滿是雨的斗笠擱在一旁,將隨身的大刀放在長案上,淡淡道:“冊子留下,去將沈冽所買的那戶房子查清楚,今日黃昏前,我要知道他買下那屋子的原因。”

  “是。”

  虞彥馳將名冊翻開,名冊上所寫名字和所畫頭像,大部分是當年在京城跟于顏夫人,而后又叛變之人。

  最后幾頁則是新添上去的已死者名單,其中有一個名字,特意被他們圈了出來:季令德。

  便是季家死于他們箭下的那位嫡長子。

  那幾夜在廣騅,他們奉命暗殺各大世族的男丁還有城中巡守士兵,談不上屠殺級別,但死的那些權貴之命已給后世史書留下了“問柳之禍”四字,一夜之間在整個天下掀起狂瀾。

  一切本該順利,偏偏有兩人與他們交過手,并活著離開,甚至還將他的手下反綁住,差點廣騅的巡守兵發現,不論如何,這兩人絕不能留。

  不知他們姓名,但根據當夜種種分析,包括楚箏所再三強調的男子相貌極其俊美,虞彥馳有絕對把握,那對主仆便是沈冽。

  大約小半刻,房門被叩響,楚箏和一并追出去的司馬悟回來了。

  “沒有瞧見全九維,”楚箏懊惱說道,“追出去時便不見人影了。”

  “他似乎極擅長隱藏行跡。”司馬悟道。

  “他來此地,不知是否也與沈冽有關,”虞彥馳皺眉,“否則無端出現在八江湖作甚。”

  “那沈冽最好已經死了!”楚箏怒道,“不是說季家在逃亡路上死了很多人嗎?”

  “早死晚死,他都會死,”虞彥馳淡淡看她一眼,“你大不可不必一提到他便如此沉不住氣。”

  “是,”楚箏垂頭,“小的知錯。”

  “程妙德和劉輝去調查沈冽那所屋子了,你們若不想休息,也可一并去查,退下吧。”

  “是。”

  大雨一直到黃昏酉時才終于停下。

  整個山地都是水,勢高處往下游奔來的江河如云中白馬怒跑,激揚起大片銀浪。

  浪尖上的水花,都有半個人高。

  林中虎大嘆江河氣勢雄偉,回頭看到身旁面淡無波,平靜得出奇的一對男女:“你們怎的?半點豪情熱血都無?”

  “有啊,”夏昭衣一笑,“很豪邁,壯志凌云。”

  “你呢?”林中虎看向沈冽。

  沈冽回過頭來:“我需得回答你?”

  林中虎小聲:“阿梨……你去問他。”

  夏昭衣笑著看向沈冽。

  男子深邃冷厲的眸子一瞬溫然,這些年一貫沉穩冷靜,近來最頻繁的情緒外泄,皆在這抹柔和黑眸里。

  江水大潮和天光交相輝映,在少女臉上落下清冷的玉白,她唇邊笑靨為這縷清冷添加了一道甜美。

  “此江水剛好,再大一分,下游便可能決堤了。”夏昭衣說道。

  “這幾日還會下雨嗎?”沈冽問道。

  “不會了,自我們頭頂過去的大雨云,全都下光了,”夏昭衣抬頭看向蒼穹,“今晚的星星會很好看。”

  “阿梨姑娘的眼眸最好看,映著秋水,落著星子一樣。”林中虎忙說道,目光悄然瞟向沈冽。

  沈冽難得沒投來死亡凝視,而是也抬頭看著天空。

  “不下雨便好,”沈冽說道,“下雨了,趕路會極其不便。”

  夏昭衣笑笑,看向沈冽,男子抬著頭,側容弧線精致流暢,極其優越的眉骨和鼻梁,真就如畫一樣。

  “可惜要分開了,”夏昭衣說道,“日后切記多給我寫信,實在找不到我,你可以去找趙寧。”

  沈冽眼眸變得幽深,他對上夏昭衣的眼睛:“阿梨,你喜歡野心二字嗎?”

  夏昭衣沒有馬上說話,安靜看著沈冽的黑眸,神情寧和。

  “看是銳意進取,還是狂妄自大,”夏昭衣說道,“其他的,我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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