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607 哪來的書
  夕陽的光落在他身上,眼角的細紋是歲月刻下的刀。

  夏昭衣看著他,恍惚了半響,走上前去,將手中冊子打開,遞到他跟前。

  冊子上,是她寫的一張配方。

  不論是配方內容,還是紙上字跡,都讓柳河先生的神色大變。

  他緩緩看去,抬起頭來:“你是……”

  “前定國公府的阿梨。”夏昭衣說道。

  柳河先生看著她,又看回冊子,再抬頭看她,唇瓣發顫。

  夏昭衣一笑:“柳叔先忙,忙完,我請柳叔喝酒。”

  柳叔二字,讓柳河先生鼻尖瞬息一酸,緊跟著眼眶浮起紅暈。

  “好,”柳河先生點頭,顫著聲音說道,“好。”

  夏昭衣并不想太過影響柳河先生的生活,今天拜訪,只是單純不想讓手里的酒浪費,順便,再請教一些調香一二。

  柳河先生凈完手,領夏昭衣回他的小宅院。

  一路上,二人所聊皆是此地風土人情的變遷,極少提及過往,尤其是定國公府。

  但少女一口一個柳叔,到底是喊到了柳河先生的心坎上了。

  因嫌身上味濃,柳河先生想先去沐浴,便讓夏昭衣再多等一陣。

  他家中藏書多,讓夏昭衣自己隨意翻看,夏昭衣便也不無聊。

  卻無意中,她尋到了那本一度讓他們師門皆震撼的無名書來。

  書很嶄新,可見極少被翻動,風清昂三字,便落在封面角落。

  翻開書冊,所見圖文與她記憶中完全重疊,隨意翻到后面的吃腦花上,她翻不下去了。

  將這本書放在桌上,她去翻看其它,卻著實巧,又翻出幾本嶄新書冊來,并沒有風清昂三字的署名,但書冊中的圖案和文字,更加癲狂離譜。

  夏昭衣沉了口氣,忍著發麻的頭皮看完,將書冊同樣放在書案上。

  柳河先生沐浴完,換了一身春日青衫,回來見到少女在書架前安靜看書,開口說道:“賢侄。”

  夏昭衣抬起頭,柳河先生的清癯模樣終于有一絲文人之氣。

  “柳叔。”夏昭衣說道。

  柳河先生的目光落在夏昭衣手中書冊上,好奇道:“這本是……”

  “書是嶄新的,”夏昭衣說道,“柳叔可能未曾動過。”

  柳河先生尷尬一笑:“我愛買書藏書,但鮮少有時間去翻看。”

  夏昭衣知道,其實就是懶。

  她拾起案上一本書,遞去說道:“柳叔看一眼這封面,可有印象在哪所得?”

  “風清昂,”柳河先生念著角落里的字,搖搖頭,“看來有一段時間了,著實記不清,我看到書便愛買,買來又……”

  他停頓下,不好意思說下去,垂頭將書頁翻開。

  前邊還好,他眼睛大亮,直呼精妙。

  翻去后面,尚還紅潤的面色逐漸變黃變白,差點沒有吐出。

  “世間竟有這樣的書!”柳河先生針扎一般將書合上,往案牘上丟去。

  怕一旁少女誤會,他轉過頭來,看著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眸:“不是如此的,我當真記不得這本書在哪所買,對此亦無興趣。”

  夏昭衣笑笑,將案上其他幾本書都拾起:“這些全是。”

  “賢侄,這……“

  “柳叔努力想一想,”夏昭衣將一摞書遞去,“此書于我有些牽系,這些年我一直想調查,但無從查起,我師父倒是查到了一些,但不詳盡。”

  “我當真記不清了,”柳河先生輕嘆,“我這小半輩子收來的書,全在這里擺著,有些擺了三十年,我都未曾去翻上一翻。這樣,我也去查,我若能查到,我如何告訴賢侄?”

  “別,”夏昭衣斂了笑,肅容道,“他們不是良善之輩,柳叔莫過多涉及,你若想不出,便不想,日后若再有接觸,稍留一份心思,寫信與我說便可,莫去接觸。”

  甚至可以這樣說,她不怕李據,不怕宋致易,不畏懼任何強權,但唯獨那一陣子在千秋殿之中,她感受到過極深的恐懼。

  那一座座深淵,仿若皆長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就如,就如她手里捧著她自己骨灰時的那一股森涼寒意,那仿若是來自亙古的凝視,讓她覺得自己渺小懦弱,毫無任何反抗之力。

  柳河先生雙眉輕攏,點了點頭:“那,那我還是需要一個可以和賢侄通信的方式啊。”

  “方式……”夏昭衣若有所思的說道,“倒是,也可以有,只不過,還未想好。”

  左行游子莊渡口,她所買的那一個鋪子本是打算用來收納信件,作為聯絡之點,但離得著實太遠。

  而且一個聯絡點遠遠不夠。

  此處扶上縣倒是一個好地方,在這里設個點,不失為好主意。

  只是,她不想影響和打攪柳叔的生活,所以,她這幾日除卻等沈冽之外,還得想個辦法在此,或者附近設點才是,還需得信得過的人。

  但扶上縣除卻柳河先生,她不認識其他人了。

  “嗯?賢侄這是何意?”柳河先生說道。

  夏昭衣笑了笑,說道:“沒事,我此次是逃亡來著,所以一時未作好打算,這樣,柳叔,我兩個月后派人來尋你一趟,再將我的聯絡方式告訴你,你看如何?”

  “逃亡?”柳河先生驚道。

  “嗯,”夏昭衣點頭,仍笑得甜,“逃亡。”

  柳河先生皺眉,看著面前這少女。

  老實說,他一直被人稱作滑頭和老狐貍,與他聊天,都是他主導著節奏,一群人憑著他忽悠。

  但在這少女跟前,他半步都滑不動,談話內容認真,卻也輕松。

  以及這“逃亡”二字,說得這般輕巧輕松,這性情脾氣,倒真是……有點像她。

  柳河先生嘆了聲,拋開那些逃不逃亡的,說道:“那賢侄可餓,要不我去廚房給你做點吃的,你今夜便在此休息。”

  “不了,”夏昭衣說道,“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之后不一定還會過來,不過……”

  她眉心輕擰,轉眸朝四周望去。

  柳河先生耐心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柳叔,你可有特制的香料,稀有的那一種,越獨一無二越好。”夏昭衣說道。

  “自然是有,賢侄要做什么?”

  “送我一位故友,”夏昭衣收回目光,沖柳河先生一笑,“明后兩日便要與他見面,忽然想起還沒準備禮物,便有勞柳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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