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550 數年未見
  左右望了又望,沒看到什么人影,支離皺眉,在想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他回身離開,繼續去打水,漱口洗臉后,回屋休息。

  老佟和支長樂沒多久便回來了,支長樂特意去找支離,說柳現寶一看到他們就跑了,柳現寶的娘早年難產病死,爹十年前就被抓走當兵,生死未卜,家里就一個年邁祖父耕點田拉扯他長大,柳現寶一跑,他們不好意思找老爺子麻煩,改日再找機會,不過那山雞是還回去了。

  “還怪可憐,”支離說道,“可這樣豈不是更沒皮沒臉,他拿什么喜歡我師姐啊,要家世沒家世,要才華沒才華,就這還敢喜歡。說難聽點,以后誰嫁他誰倒霉,過一輩子窮日子去吧。”

  支長樂訕訕,撓了撓頭:“這個,他也還小,要不咱們不這么較真好了。”

  “我也小,”支離說道,“主要是他煩,他要不煩我師姐,我也不這么說他。”

  支長樂離開后,支離看著身前的榫卯圖冊,怎么都看不進去。

  他托起腮幫子,想到那個柳現寶,活靈活現的,倒是一點看不出家里情況這么慘。

  罷了,不想了,支長樂收起書冊,吹滅蠟燭,去床上躺著。

  待快入睡時,他又習慣性爬起,往窗外看了看,書房的燭火還亮著。

  于是他披了件外套,去廚房里將今日做的糕點放盤子里,再切了些水果放在一旁。

  跟往常一樣送去書房,夏昭衣還在看書。

  支離將盤子放下,目光掃了她正在看的書籍一眼,不由皺眉:“師姐,這本書你都看了不止八遍了吧。”

  夏昭衣一笑:“你還給我數著呢。”

  支離望向她手旁堆起的兩疊厚厚的書冊:“也不明白師父要你看這些干什么。”

  “你要看嗎?”夏昭衣說道。

  支離搖搖頭,頓了下,道:“支長樂和老佟回來了,同我說了下柳現寶家里的情況,他的身世很可憐,我說了一些……比較刻薄的話。”

  “他聽不到,你日后別當他面說便行。”

  “小師姐,你說日后你若成婚,會嫁個什么樣的人呢?”

  “我為何要成婚?”夏昭衣反問。

  “呃,”支離仿若被噎到,“不是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嗎?”

  夏昭衣又一笑:“這話是別人說的,我也可以有自己的說辭,我可以說,男大當不婚,女大當不嫁啊。”

  “你這是……師姐,那句話畢竟是約定俗成的。”

  約定俗成四字,讓夏昭衣輕笑一聲,她望向手邊這些一直在討論“約定俗成”的書冊。

  “約定俗成的事,”夏昭衣說道,“也許在某一時間是對的,可未必一直都是對的。”

  “還能有時對,有時錯嗎?”

  “干旱時需要雨,洪澇時需要嗎?”夏昭衣問道。

  支離點點頭,又搖頭:“不對,師姐,我不是來說這個的,我是想說,呃……對了,好像很久沒有沈郎君的消息了?”

  支離口中的沈郎君只有沈冽一人,所以夏昭衣不用問是哪個,說道:“他去左行了,趙寧今天的書信上有提到。”

  “你說沈郎君這么多年了,為何不來找我們呢?”支離又道。

  夏昭衣眉心微攏:“來不來找皆由他,我不知道。”

  “左行,”支離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沈郎君去那做什么。”

  夏昭衣莞爾:“好好的,怎么忽然想到沈冽了。”

  “這些年我給沈郎君寫去的幾封信皆無回音,也許他不喜歡我們了吧,”支離嘆息,“方才我說那些刻薄話時,我輕易便想到了他,沈郎君品貌出眾,家世好,身手好,是個難得一見的人物。不過,品貌和家世乃天生,這便罷了,身手好,為人好,這才是值得去夸的。”

  “你這感慨,著實有些多啊。”夏昭衣說道。

  支離皺了皺眉,說道:“我就不在師姐這胡言亂語了,師姐你早些睡,都倒背如流的書了,要不咱就不看了。”

  “知道了,”夏昭衣一笑,“明早見。”

  離開前,支離將書房的門輕輕合上。

  夏昭衣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支離放下的這一盤糕果上。

  說來,她時常也會想到沈冽,這四年至少寄去過五封書信,皆無回音,她去年路過醉鹿時,曾去過郭府拜訪,但郭府的大門都快被人踩爛,她遞上去的名帖據說至少得排五天。

  夏昭衣只是經過,沒辦法停留,所以便沒去成。

  她之前也想過,那些書信會不會夾在寄往郭府的漫天雪花里,被一把送往后廚當柴火燒了,但那樣未免又太過夸張。

  這些年,她帶著支離,老佟和支長樂去了許多地方,說是四處游歷,實則不過在一個地方住上三四個月,便又挪窩。

  所去之地皆是相對比較偏僻平和的地方,此次來臨寧,盡管跟那些繁華大城完全沒有辦法比,且她如今所在的八江湖畔又在臨寧極為偏僻的角落,但也是她這幾年所來的相對而言最為富裕之地了。

  真快,夏昭衣忽然發現,眨個眼的功夫,便是數年了。

  隔日一早,老佟他們醒來,夏昭衣跟平時一樣,已經出門了。

  她每日都會綁著沙袋去爬山,回來則繞上很長很長一段路,專門去市集上買些大餅或饅頭包子之類的回來。

  日頭已升的老高,老佟抬起手擋在額前,另一只手插在腰上。

  這時有所感的,他垂下手,抬眼朝前面望去。

  小院對面也是片桃林,郁盛生機,落英繽紛,滿眼桃花里,似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但恰遇風起,老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支長樂擦著臉出來,望了圈說道:“阿梨還沒回來呀。”

  “剛才好像有個人。”老佟望著前頭說道。

  “人就人唄,這里經常有人,”支長樂說道,“看上阿梨的又不止柳現寶那小子一個。”

  老佟點點頭。

  才點完,便見那桃林里怯怯走出來一個姑娘,拘謹的站在一棵桃樹下看著他們。

  衣著破爛,頭發蓬亂,像是一個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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