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490 越漸蹊蹺
  風過耳廓,如鬼低泣。

  夏昭衣小臉蛋蒼白,眼角浮著些許青灰,若非聚魂收神回來的眼眸依然雪亮,沈冽甚至擔心她下一瞬就要昏倒在地。

  夏昭衣緩了緩,搖頭說道:“沒什么,不是要緊的事,我們去找沈諳吧。”

  “要緊,”沈冽肅容說道,“你可知你的臉色有多差。”

  “很差嗎?”夏昭衣喃喃重復,頓了頓,背過身去說道,“走吧,先找沈諳。”

  此行雖不為沈諳,卻也因沈諳,只有把沈諳的事情了了,她才有多余心思回石室去好好看看。

  一切恍惚皆因那石室,她的精神能量被那石室消耗的著實嚴重。

  “阿梨!”沈冽喚住她。

  夏昭衣回首。

  沈冽看著她,想了想,幾步上前,在女童跟前躬身蹲下:“我背你吧,在我背上,不說走神,便是睡覺也可,我會保護好你。”

  夏昭衣微愣,望著少年寬闊端挺的脊背,一時不知說什么。

  半響,夏昭衣說道:“不必了,你起來吧。”

  她上前伸手,扶住沈冽的胳膊。

  “若讓你背我,我會很窩囊,”夏昭衣說道,“我是想來幫你的,結果卻給你添麻煩,我豈不是個笑話嗎?”

  沈冽墨眉一擰:“誰會笑話你!”

  “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并非我身體不適硬要逞強,待沈諳那些事了卻,我再同你說我心中之慮,我們先去找他吧。”夏昭衣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很溫和,又帶著病體的微啞,沈冽看著她蒼白的臉,心下擔憂更甚。

  而她卻像是寬慰小弟一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從他身邊經過了。

  一路往前,燈火通明,遠處雖有沖天大水,但潮霧并未散來,廊道里干燥,散著一股霉味,與此地特殊構建有關。

  這一帶已被他們尋過,能找到的機關基本已找出,所以回去的路暢行無懼。

  沈諳留下的記號很明顯,只是他們沿著記號尋到一個路口時,記號變亂,左右兩邊都有出現。

  “沈諳的記號,別人短時間內很難模仿的出,”沈冽說道,“我確認兩處記號都是他或柔姑所留,但他絕對不會留下這樣兩處皆有的記號。”

  “兩條路皆通呢?”

  “那他也只留一條。”

  夏昭衣點頭,望了望四周,從袖中抽出地圖。

  “也許我們所發現的那個機關室牽連的機關便是在這。”夏昭衣看著地圖說道。

  “廊道會動?”沈冽問道。

  “嗯。”夏昭衣點頭。

  他們先才尋路時又有數聲巨響,加上下來的那一處,前后巨響共有三個方向。

  那滿是老鼠的陳骨空地為第一處巨響,大約響了五次,是三處巨響中最為劇烈的一次。

  第二處是大水車方向,前后記不清到底響了幾次,響聲較沉悶,似悶在鍋里的鞭炮聲。

  第三處同樣沉悶,但面積更廣,一共三次不到,響聲突起時,他們正在尋路,隨著巨響而去,由此在一間地下石室里發現了一個大型機關。

  機關牽連甚廣,憑手中火把難以一眼望盡,大大小小的齒輪滿是銹跡,緩緩轉動著,聲音冗沉。

  “當真大手筆,”夏昭衣看著地圖,說道,“這千秋殿,我怎么覺得煉丹反倒是其次呢。”

  “像是屠宰場,”沈冽說道,“人命在此太過輕賤,譬如螻蟻。”

  “想吐。”

  “身體不適嗎?”沈冽忙問。

  夏昭衣一頓,扭頭看他,彎唇一笑。

  “沒,”夏昭衣說道,“我瞎嘀咕的,只是不喜這里。”

  沈冽神色凝肅,點了下頭,橘光里,清俊眉眼悶悶不樂。

  夏昭衣收起地圖,看向右手邊方向,說道:“應是這條路,走吧。”

  “好。”沈冽說道。

  將折好的地圖塞回兩件衣袖的夾層里,夏昭衣眉眼微攏,一直強令壓下去的那股無名之感又襲上心頭。

  她抬頭看向前方,火光仍明亮。

  地圖之外那些她還未去到的黑暗,像是有無數影影綽綽的孤魂在游蕩。

  她不信鬼神,真的不信,可她連自己為何還會活著都無法去解釋。

  為何是她能重生,又為何在這個叫阿梨的女孩的身子里?

  夏昭衣忽然憶起那日,林又青將“夏大小姐”的骨灰交付到她手中,一瞬間的徹骨冰寒,瞬息將她置于天地人間,四方宙宇之外,洪荒來的大水侵吞著她,她根本難以去抵抗,螳臂當車。

  如今,她太低估這個地方了,來時沒有料到會這般吊詭古怪,甚至冥冥中似乎同她有著淵源牽扯。

  不過,越是這樣,她便越覺得自己來對了。

  暗暗沉了口氣,夏昭衣將心底那些情緒再度強壓而下,不準它們再干擾她。

  這條路往前,又出現數個路口,這些地方皆能找到沈諳他們所留下的記號,證明沒有走錯。

  約一刻鐘后,他們尋到懸掛著木籠的大空地,七橫八縱的鎖鏈懸于空中,十幾個木籠垂著,木籠里有白骨。

  再往前是浩大空曠的石階,臺墀橫向所漫極長,有一方高聳的大平臺在石階下的視線盡頭,平臺上有三座大丹爐。

  此處說大殿不像大殿,說空地也不是,空間十分遼闊,所有燈座都亮起,光線依舊弱暗。

  夏昭衣和沈冽下到大石臺前,地上有不少蛇尸,遠處一條大蛇的尸體嘴中,還有半具留在外面的人身。

  看尸體衣著,是沈諳的人。

  丹爐附近散著許多丹藥和殘渣,夏昭衣才用巾帕將它們拾起,便聽得沈冽的聲音,在石臺后邊發現了一條路。

  “好香啊……”夏昭衣站在臺階口,小鼻子嗅了嗅,說道,“但是我說不上是什么氣味。”

  很熟悉,可再聞又很陌生,變成了另一種氣味。

  她的鼻子,似乎因為生病而有些失靈了。

  并且有個名字在她喉間,怎么都說不出來。

  “月下芍。”沈冽說道。

  “……對,”夏昭衣點頭,“是月下芍。”

  她最近一次聞到這花香,還是半年前在那龍虎堂,在那山賊兒子的庭院里。

  “這是喬家的,”夏昭衣皺眉,“喬家獨有的月下芍,怎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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