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嬌華 > 422 有跡可循
  郭自豪寫完,待墨干后送來。

  紙上所寫多為商鋪,其次酒樓,宅府只有兩家,其中還有一處學府,是青山書院,郭庭。

  青山書院已毀,卻不知道郭庭如今如何。

  夏昭衣收起紙頁道謝,準備離開。

  “阿梨!”趙琙有些不甘心,抱著狗蛋上前,開口喊道。

  夏昭衣回頭。

  趙琙忽將狗蛋往前一遞,送到她跟前,夏昭衣下意識后退一步。

  “看,它可不可愛?”趙琙笑道。

  狗蛋吐著舌頭,雙目望向門外大雪,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可愛。”夏昭衣說道。

  “叫我一聲姐夫,狗蛋都能送給你。”

  夏昭衣皺眉,抬眸朝趙琙看去。

  趙琙生得很俊朗,膚色是貴公子的白,五官繼承了鄭國公夫人江氏,江氏年輕時,以美貌出名。

  倘若趙琙能稍微沉穩一點,而不是這樣吊兒郎當,嬉皮笑臉,他絕對會很好看,比不上沈諳沈冽那般絕色,在京城卻也卓然于眾。

  現在讓夏昭衣看不透的是,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之前經清闕閣之手,夏昭衣了解了很多戶部兵部的消息,其中就有鄭北軍的。

  鄭北軍,已經快要不存在了。

  可是,今年年初嶺南劍南剿匪事急,多次來京懇求救援,朝廷皆稱無兵可發,連連推托時,卻正是看不過去的趙琙愿意將僅剩的兩千鄭北軍再抽調三百人出來,隨宋傾堂南下。

  要知道,這剩余的兩千鄭北軍中,還有大量重傷者,能抽調三百精兵,這足夠用慷慨二字形容。

  夏昭衣抬起手,很輕的摸在狗蛋的頭上。

  毛絨絨的,很柔順,很暖和。

  “狗蛋,”夏昭衣看著狗狗說道,“再見啦。”

  說著一笑,輕輕的拍了拍狗蛋的腦袋,又對趙琙道:“今日欠你一個人情,他日我會相報,告辭。”

  說完,轉身離開。

  “哎!擇日不如撞日!”趙琙在后邊叫道,“就今天報好啦,喊我一聲姐夫就行,讓我過個癮嘛!”

  看著女童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里,趙琙搖搖頭,嘆道:“真是,兄長不讓我叫,我讓叫姐夫也不肯,這都什么人。”

  ……

  ……

  街上的混亂比幾日前要更甚,四面八方皆有焰炎高燃,有人面色蒼白的縮在街角,有人絕望憤怒的高聲大叫,遠處還有嚴肅兇狠的口令,遙遙的高聲吆喝著………從舉央城門回來的居民躲回家中不敢出來,也有人與親友聚在一起,派人輪流出去打探。街上馬蹄聲不絕,在城門長街上往復,途徑人煙稀少的街道,有人聚在一起,瘋狂的在砸爛商鋪民宅,搶奪完物品后分散逃跑。

  夏昭衣來到醉仙樓,一樓同樣被砸爛了,沒有來得及跑掉的歹徒們被巡邏的北府兵們抓走,門前的鮮血尚未被大雪掩埋。

  大堂破爛不堪,帶不走的桌椅板凳被砸的稀爛,柜臺上的算盤架子折了,珠子滾了一地。

  夏昭衣去到二樓,大堂較樓下要干凈,但通往廂房的路上,她一眼看到了大片血漬。

  這些鮮血要較為暗沉,夏昭衣一路尋去,在一間房中發現了三具尸體。

  寒冬尸體腐壞較慢,這三具尸體,至少死了三日以上。

  隔壁房間,她又尋到了一具尸體,將尸體掰過來,正面讓她一愣,低聲驚道:“玉衡!”

  同樣已死了多日,身上多處傷口,致命一刀在脖子。

  夏昭衣許久未曾手抖,將尸體放平,她起身跑往其他房間。

  一間一間尋去,二樓三樓,累計共十六具尸體,這其中再沒有熟悉面孔,只有玉衡。

  除此之外,她還尋到了一間書房,不過已被燒毀大半,殘存之物,一把桃木劍,幾張符咒,還有道文經書。

  回到玉衡身邊,夏昭衣在他身上摸索,只有銀錢二三,一只貼身玉佩,不是多名貴的玉種,是玉衡母親病故前留給他的煙波軟玉,玉佩上有玉衡二字,平滑的反面,被歪歪扭扭的刻上了兩個字:久歌。

  “我現在沒有時間與體力好好安葬你,等我回來。”夏昭衣很輕的說道,將玉佩放了回去。

  離開醉仙樓,她又去了惠平當鋪,當鋪同樣無人,而無人的當鋪,早被列為最先打砸的對象,現今一片狼藉。

  不過狼藉里卻又可見干凈,這個干凈,是指被砸壞的桌椅板凳中,除了木屑,再無他物。

  東邊漸漸有晨光探頭,寒風吹來風雪,夏昭衣轉身離開,迎面碰上由朱峴親自挑選,并暫領隊正甚至校尉等職務的“在冊惡棍”們。

  “惡棍”們一邊幫著北府兵連夜組織民兵,一邊在街上維持秩序,將胡亂打砸的歹徒們一個一個抓回去。

  夏昭衣站在街角看著他們離開,緊了緊背上的包袱。

  大雪紛飛而來,她抬起頭,天空不見星子,寒風呼嘯。

  繼續找下去,也許依然沒有收獲。

  棲鹿院空了,惠平當鋪空了,沒有空的醉仙樓樓上有那么多具橫死的尸體,其中還有從小就跟在二哥身邊的玉衡。

  這其中,空掉的棲鹿院,屬于二哥的那個閣樓沒有空。

  沒有空的醉仙樓,書房里的模樣儼然可見是臨時被燒毀的,但沒有被燒毀完整。

  若說這個世界上,比強敵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內斗。

  所以,接下去的這幾個地方都不用去了,他們既然防著鄭國公府,那么鄭國公府所能寫下的地址,應都無人。

  雖然郭先生說過,他們出城去了。

  可是,京城那么大,二十六道城門,不算水路,不算山路,也根本無法判定是哪一道。

  夏昭衣摸出六枚銅板,她甚至連運氣都不敢去賭,唯恐二哥現在有危險,她不能及時趕去。

  “賭嗎?”夏昭衣望著銅板,很輕的說道。

  她握住硬幣,掌心朝下,準備松開手指時,忽的頓住了。

  在事發之前的幾日,路經棲鹿院時,棲鹿院大廳里的書都還在。

  要想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將整個書肆所有藏書搬完,不可能沒有半點動靜。

  但是,真的沒有。

  夏昭衣一喜,眼眸含笑,明亮如星。

  “暗室,”她很輕很輕的說道,“或者,暗道。”

  而有暗室,就絕對會存在大量蛛絲馬跡,甚至還有人留守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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