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簡寧的后話。
這五年來，雖然她是變了不少。
但那種表面無害，實際內心情緒非常多的性格本質，并沒有改變。
以前每當這種時候，他就離開她身邊去尋找外援。
但這次。
他沒有動。
因為陸淺淺……
從他現在發現的蛛絲馬跡來看，已經和記憶那個肯為了他一個陌生人舍棄一切，不惜所有去救她的女孩相去甚遠。
已經不太值得信任。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在面對簡寧的這件事上，他便只剩了自己。
也必須由他直接面對。
簡寧看他的神色好像不太對。
仿佛僵了一樣。
“你被人點穴了？”簡寧的怒氣莫名消失了些許。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生氣的時候，沒有離開。
更不可能是去找陸淺淺。
像吃到了一顆隱秘的糖一樣。
心的澀仿佛有絲絲甜味。
簡寧盯著他的后背看。
傅庭堯還是沒動。
反正暫時也不打算出去了，傅庭堯干脆直接發問了，“你剛剛給成田說的時候，為什么說我們是仇人？”
簡寧笑笑，答非所問，“你的心臟這幾年一直都沒再出問題？”
傅庭堯猛地轉頭，“陸淺淺連這個都和你說了？！”
什么叫她給她說？
要是說，不也應該是簡寧和陸淺淺講？
講她遇到的那個貴氣小公子。
講那個死到臨頭還想著別人的傻瓜。
講她的少女心事……
簡寧頓時敏銳了起來，但她什么都沒表露。
“當然。”她順著他的意思講道。
“也是。”聽到她肯定的答案，傅庭堯還有些許感嘆，“當年你們那么要好。”
當年……
簡寧并不想聽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
她和陸淺淺的恩怨，從她有計劃地從她手里接走車鑰匙那一刻就注定了結局。
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傅庭堯的心臟。
因為擁有了新的醫學能力。
她還真挺想親眼看看那顆心臟……
可惜，傅庭堯沒什么傷勢。
他現在應該比健康人還要健康。
簡寧無奈的搖搖頭，讓自己從那份悲傷走出來。
哪怕傅庭堯不轉頭，他也能從簡寧發出的微小的變化察覺到她的情緒。
他更無措了。
“你為什么這么難過？”
原來他也會關心她。
是不是那顆心臟聽到了她心底的聲音？
簡寧一時間有些欣喜。
可看到傅庭堯的背，又仿佛一盆冷水澆下。
‘他’不會有反應的。
別異想天開了！
簡寧看著他寬闊的后背，仿佛理智瞬間回歸，“傅庭堯。”
她聲調冷了下來。
“你不覺得我們是仇人？”
他頓住了。
仇人……
他是恨過簡寧的。
但見到她之后，那種恨意好像就消失了。
甚至還想盡他可能，對她了解的多一點，再多一點。
“我以前，的確做的不好。”
說這些有用嗎？
簡寧冷笑。
傷害就是傷害。
不會因為他一句什么做的不好，就消失無虞。
她摸摸自己的小指。
“然后呢？”
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靜。
傅庭堯慢慢轉身，“然后……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是仇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也會重新調查一遍。”
哪怕再愛一個人，他也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證據。
“有意思嗎？”簡寧冷冷地看著他，她怎么都沒想到，傅庭堯憋了半天，居然會說要把以前的事情重新調查一遍？
“你腦子是不是生銹了？！”簡寧講話毫不客氣。
傅庭堯幾時被人這樣指著鼻子講過話。
他的語氣也不由得冷了許多。
“和你無關。”
“和我無關？”簡寧不怒反笑，“和我無關你來和我講什么？你在我病房站著做什么？”
傅庭堯：“……”
“這不是你的病房，我付了錢的。”
這次輪到簡寧無語了。
但她也沒那么容易服軟，而且稍微冷靜下來后便會覺得不對勁，“為什么會想到重新調查？你厭煩陸淺淺了？”
傅庭堯，“在我查清楚之前，你不許再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說到底，還是不信她。
現在什么都沒被推翻。
什么都沒發生。
他就先警告她了。
警告她不要對陸淺淺動手？
呵呵。
原來所謂的重新調查只是幌子。
實際上還是看她現在來了a院，還和陸淺淺有直接合作，怕她做什么不是嗎？
他以為，她還是那個隨便給她一顆糖，她就能樂上半天，什么都不顧的小女孩？
而且……
誰先沉不住氣，人把柄還說不定。
“你為什么不去警告陸淺淺，讓她不要傷害我？”
傅庭堯沒說話。
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太矯情的答案他講不出來。
而且他有完全的把握。
現在的簡寧，人身絕對安全。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部署了太多太多。
“回答不來是嗎？”簡寧道，“因為在你心里，我對陸淺淺，從來都是單方面施暴。”
哪怕她之前其實什么都沒做過。
“那你說什么查過去的真相，查以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又有什么意義？”她閉上眼睛。
“有意義。”傅庭堯說的篤定，他現在還沒什么具體的東西，所以不會提前透漏更多，趁機又問出了另一個問題，“如果你覺得我們之間是仇人，那你為什么要費盡心機和我從桃花源來到a院？”
他用的費盡心機這個詞。
簡寧心里一咯噔。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她總覺得今天的傅庭堯，有點反常。
但他如果真的知道特別多，應該不會這么問他。
可能也只是推測而已。
簡寧干脆大大方方承認了，“因為阿芳她們都在這里，她們是我唯一的家人。”
唯一的家人……
這五個字刺痛了傅庭堯。
他不由得問，“她們指的是誰？”
“是我在監獄時的同房間姐妹。”簡寧笑笑，“傅先生沒坐過牢，可能沒辦法理解那種感情。”簡寧說的真真假假，繼續道，“而我如果來帝都，又不想拖累她們，則需要一份體面又能糊口的工作，還有比你們a院更好的去處嗎？”
原來如此。
原來她重新出現，重新回來的原因里，真的沒有他。
也沒有傅加。
“你之前……”他等不及調查結果了。
他想現在就問一問。
“嗯？”簡寧看向欲言又止的傅庭堯。
“你之前。”傅庭堯直視她的眼睛，“到底為什么在醫院拋棄我們？”
她對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尚且如此。
尚能考慮周全。
為什么對他，對傅加卻這么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