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遠琛腳步一頓，循聲朝身后看過去。
就看到安雯手里捧著一束花，神情落寞地站在人群里，嘴唇抿得緊緊的，眼圈也紅了一圈，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霍遠琛立刻就要轉身過去。
溫黎坐在出租車后排，他經過的時候，她伸手拉住了他。
“霍遠琛，我不舒服。”她看著他，臉上笑盈盈的，可那笑意一點也不真誠。她柔柔弱弱地問他，“不是說好了么？你先送我回家。”
男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視線一直往安雯那邊飄，他手腕被溫黎拉著，走不了，便伸手去拍她的手背，說：“我等下就回來。”
“不行了。”溫黎依然在笑，溫柔又和氣的樣子，“出租車不能在這里停太久了，不能讓司機師傅為難。”
霍遠琛擰著眉，靜靜看了她幾秒。
溫黎毫不退讓地迎上去，和他四目相對，依舊是微笑的樣子，但那雙漂亮的眼里，明顯透著一股子執著。
安雯也看見了溫黎。她臉色僵了一瞬，眼圈一下子更紅了，卻沒有離開，反而抱著花朝他們走過來，就停在距離霍遠琛幾步遠的地方，雙手把花遞給他，悶聲悶氣地說：“遠琛哥，歡迎你回國。”
她這么一過來，坐在出租車上的溫永杰和胡惠芬也都看出來不對勁了。胡惠芬掐了掐溫黎的胳膊，小聲問：“小黎，這是怎么回事？這姑娘是誰啊？”
溫黎笑著和父母解釋：“這是遠琛的一個學生，挺尊師重道的，知道遠琛今天回國，特意來機場接老師呢。”
“尊師重道”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安雯頓時變得臉色慘白，甚至連身子都不堪重負地晃了晃，死死咬著唇，才努力沒讓眼圈里的淚水掉出來。
見她這樣，霍遠琛眉心皺得更緊，看向溫黎的目光里，就多了點指責。
他用目光示意溫黎，差不多得了。
溫黎裝作沒看見，笑著探出頭，朝安雯大聲道：“你的老師今天有點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學校了。你自己打車走吧，車費我給你報銷。”
安雯那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吧嗒吧嗒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她求助地去看霍遠琛，可憐兮兮地喊了聲：“遠……”
溫黎立刻出聲打斷她的話，依舊笑得很溫柔的樣子，說：“瞧我這記性，我都沒你的聯系方式了，怎么給你報銷。這樣吧，你加我，我把車費錢轉給你。”
說完，動作麻利地調出自己的二維碼，伸到安雯面前。
安雯沒有動，只看著霍遠琛，那表情委屈極了，眼圈紅得跟小兔子似的。
溫黎不勉強她，也去看霍遠琛，還問了句：“你覺得呢？”
這么一來，一車的人，都在等霍遠琛說話。
在這過程中，溫黎能感覺到他幾次想甩開被她握住的手。她惹得安雯傷心難過，他心疼安雯，也不喜歡她這樣咄咄逼人，不想理她了。
可她的性格就這樣，他越不希望她招惹安雯，她就偏要去惹他的心肝寶貝。
她也想明白了，只要他還在海市大學做一天教授，他和安雯就不可能有什么實質性的發展。和自己的學生搞在一起，這名聲傳出去并不好聽，他不是沒有名氣的阿貓阿狗，他是霍遠琛，是在國際上都享有盛譽的知名教授，他得愛惜自己的羽毛。
所以，她想賭一把，賭他剛才答應的正式交往算不算數？賭她這個女朋友，到底在他心里占了多少位置？
霍遠琛跟她僵持了一會兒。就這么幾十秒的工夫，溫黎的臉色都白了幾個度，額頭上也有細小的汗珠冒出來。眉心微微蹙著，另一只手無意思地捂了捂小腹。
他揉了揉眉心，心想，她可真倔。明明身體還這么虛弱，吵架的時候可一點也不甘示弱。
他心里對她有愧疚，只好先順著點她的意思，轉頭跟安雯說：“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說一聲。”
話音剛落，安雯就捂著臉跑開了。她帶來送給霍遠琛的那束花，也被她扔在了地上，就在離他腳邊不遠的地方。
霍遠琛彎腰想把花撿起來，可他的手還被溫黎拽著，這腰一彎，冷不丁扯了溫黎一下。
溫黎完全沒有防備，忍不住“哎呀”了一聲。
胡惠芬忙問她：“小黎，你怎么了？”
霍遠琛就感覺到溫黎拽著他的那只手松開了。她的手捂在小腹上，借著身體的遮擋不讓胡惠芬看見，笑著說了句：“沒事。就太陽穴突然跳著疼了下，估計是太早起來趕飛機，沒休息好。”
胡惠芬不放心，又問了兩句，確認她沒事，才說：“飛太久了是挺累的，待會到家了，你先別急著收拾東西，趕快補覺。”
溫黎笑嘻嘻地說：“知道了。媽媽最寵我了。”
霍遠琛眼波閃了下。他分明看到，溫黎手捂的地方，就是她做手術開刀的傷口。
安雯扔下的那束花，他不撿了，彎腰進了車里，先和溫黎爸媽道歉：“不好意思，因為我，耽誤叔叔阿姨的時間了。”
溫永杰擺擺手，和善地跟他說：“不要緊，教書育人是正經事，你的學生能跑到機場來接你，說明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師。我和你阿姨都不上班，又不用趕時間，你不用在意。”
說完，還對溫黎說了句：“遠琛這個工作很好，比你的工作有意義多了。他要教學生，壓力很大，你要多體諒他，不要動不動就耍小孩子脾氣。”
溫黎撇了撇嘴，挺不以為然的。她心想，她怎么敢跟霍教授耍小孩子脾氣了，她忙著討好他都來不及了。
但她還是順著溫永杰的話，點了點頭，說：“爸，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我會和他好好相處的。”
霍遠琛從前排回頭看了她一眼，顧忌著她爸媽在，什么也沒說。
一直到溫黎家樓下，溫永杰和胡惠芬先上樓，霍遠琛去后備箱拿溫黎的行李箱。溫黎過來拉他的時候，他臉色沉沉的，側身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
“剛才，你有點過了。”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