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哧”地，像是在自嘲地笑：“我是個混蛋，是我害她年紀輕輕便失去了性命，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啟，如果那一天，我跟她吵架的時候多讓著她一點，如果我不是帶著情緒去開車......那場車禍，可能就不會發生。”
說到這里，他的眸底涌起悔恨的淚光。
看見他這樣，林書娜的心頭也像堵了什么東西一樣難受。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你再怎么后悔、再怎么怨恨自己，也沒有辦法回頭，你這樣折磨自己又有什么意義？”林書娜說道。
蕭何聽了她的話，似乎有些惱火，他盯住她一字一頓地說：“最起碼，我不應該忘掉她！”
可最近，他察覺自己的心在慢慢地變了。
他的腦海里不再只住著陸倩兒，還有......眼前的這個女人。
這個他每次碰到她都沒有好事的女人、這個愛動手又粗魯可卻直爽義氣，心地善良的女人。
他發現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內心是舒適愉快的，甚至會忘掉他一直背負在身上、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深深的罪惡和愧疚感。
內心已經封禁和枯萎了多年的深處，像有什么鮮活的東西不受控制地破繭而出。
這種感覺，曾幾何時他也經歷過，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既想克制，可又控制不住地去想靠近她。
林書娜愣了一下。
她當然不知道蕭何內心的掙扎，所以不太懂蕭何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安慰他，該把那件事放下，向前看。
“放下不等于是忘記......”
可她的話沒有說完，他便反駁她：“放下就是等同忘記！”
“我放不放下，我自己說了算，誰也沒有權利去干涉。”
林書娜的臉色變了一下。
好一句“誰也沒有權利去干涉”。
其實，他的意思就是在說“你沒有權利去干涉”。
她沉默了許久，說道：“對不起，的確是我多管閑事了，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所以我看見你這么悶悶不樂，想勸勸你。”
“是我不知道你對她的愛和愧疚竟然那么那么的深，深到你甘愿將自己一輩子封禁起來。”
如果她沒猜錯，他的‘暈血癥’，他不敢再開快車，這些情況都是那場令他失去摯愛的車禍之后得來的，這是一種心理病，是需要去化解和開導的。
只是，他沉浸在這種愧疚和悔恨的情緒里，一直將自己偽裝得很好，裝作沒事人一樣生活罷了。
蕭何又嗤笑一聲：“你愛過別人嗎？你根本沒有，所以你才會覺得我的行為可笑吧？”
林書娜胸口又被堵了一下。
她冷靜而沉默地注視他半晌，再說道：“你怎么知道我根本沒愛過別人？”
蕭何神情一變，疑惑地看著她，她眼下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她愛上的那個人，就是他啊！
可現在，絕對不是適合她表露心聲的時候。
她的自尊和理智都不允許她向一個滿心滿腦都是逝世女朋友的男人面前表白，就算她真的很喜歡他！
她扯起一抹笑，將她的心意努力地壓下：“別以為只有你才知道什么是愛情，而你現在所認為的愛情，其實也并非那么純粹。”
現在他對陸倩兒所剩下的，到底是愛還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的懊悔和愧疚？他認得清嗎？
如果她是陸倩兒，那么她一定不會希望在自己死了之后，這個心愛的男人用一場意外，束縛著自己一輩子、痛苦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