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深夜，從飯店出來，微醉的顧北靠著街邊的燈桿點上一根煙，深吸了一口，感覺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小顧，沒事兒吧！”
任大會把領導們都送上了車，趕緊到了顧北這邊，看著顧北的狀態有點兒不對勁，趕緊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兒，就是……有點兒多了！”
剛剛的酒桌上，顧北確實沒少喝，再加上任大會的年紀大了，他也不敢讓老爺子多喝，就幫著擋了兩杯，結果就是……
任大會基本沒事兒，顧北卻喝多了。
“心事兒別那么重！”
任大會看著顧北，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他知道顧北的酒量，東北人的女婿，就算以前酒量不咋地，這么多年也早就練出來了。
顧北今天之所以喝醉了，主要還是心情不好。
被看他嘴上說著不在乎，可心里其實還是……很在意的。
顧北笑了一下，沒接這茬兒。
剛才那位帶隊來檢查工作的領導，雖然明著沒說，可話里話外的，都在強調顧北是來幫忙的，不是臺里自己人。
幫誰的忙？
顧北當時就想笑，可是卻忍住了。
有的時候，即便是心里恨不能把桌子都掀了，卻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種憋屈，讓他別提多難受了。
“主任，您說……我這是圖什么呢？”
任大會正色道：“甭管圖什么，哪怕是什么都不圖，你的工作，大家都有目共睹。”
是啊！
有目共睹！
可偏偏有人假裝看不見。
在某些人的眼里，顧北搶了本應該屬于他們的風頭，這就是特么的原罪。
“您說，我要是今天晚上扔下劇組，直接回京城，這邊的事，我什么都不管，會怎么樣？”
“小顧，你可別胡來啊！”
別人或許不了解，但任大會是《水滸傳》的制片主任，他能不知道顧北對劇組有多重要嗎？
現如今劇組拍攝的外景地，是顧北幫著聯系，免費給劇組使用的，劇組大部隊住的賓館，也同樣是免費提供。
還有劇組拍攝用的好些設備，都是顧北幫著添置的，就連那只從馬戲團借來的老虎，都是顧北出面協調的。
一旦顧北離開，整個劇組都得亂套。
“您放心，我不會那么干，要是擱十年前，我才不受這窩囊氣，現在不是那歲數了，能忍的，我肯定忍，忍不了的，為了這部戲，我也會忍。”
好在就要殺青了，等戲拍完，也該消停了。
顧北看得出來，有人想要整他，可一直在猶豫，上面的意見也不統一，否則的話，今天這一場恐怕就是鴻門宴了。
聽顧北這么說，任大會也放下了懸著的心，他也有很多不滿。
現在的人都是怎么了？
一個個的眼里只有名和利，真要是把顧北給拿下了，難道劇組真的會變得更好？
純屬吃飽了撐的。
一天天正事不干，就想著瞎鬧騰。
“別想那么多，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接著工作，你是劇組的主心骨，你要是……其他人怎么辦？”
顧北點點頭，和任大會一起上了車。
到了酒店，顧北連澡也沒洗，直接倒在了床上。
他喝的不算多，腦子還非常清醒，回想著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他是真有心撂挑子不干了。
正想著呢，電話鈴聲響起，拿起來看了一眼，不禁冷笑。
“喂！”
“顧總，是我，王忠君！”
“王總啊！大半夜的，您這是……”
顧北借著酒勁兒，裝起了糊涂。
王忠君這段時間，一直在給顧北打電話，所求的是什么，顧北的心里門兒清。
“顧總，這么晚了還打擾您，實在是……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華藝兄弟現在的處境，您也知道，我給您打電話就是想著您……您能拉我一把！”
呵呵！
別看顧北一直專注于《水滸傳》的拍攝工作，可外界發生了什么，他全都一清二楚的。
華藝兄弟現在的處境確實很難，難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原因就是姜紋的那部《鬼子來了》。
但從藝術的角度來分析，這部電影確實非常不錯，尤其是姜紋加那個小鬼子的組合，再配上一幫老戲骨的精彩演繹，更是為電影本身增色不少。
可拍得再好，也沒有個卵用，受限于題材，這部電影想要過審，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誰愿意看見故事里一幫沒有民族大義的家伙，為了一個小日子爭爭吵吵的不干一丁點兒正事？
誰又敢讓觀眾看到一幫麻木、怯懦、沒骨頭的國人群像？
所以，就算姜紋對這部電影傾注了全部的心血，最終的結果也是一樣。
電影無法過審，不可能在內地上映。
而且，當初為了能順利立項，姜紋還刷著小聰明，交上去了一個抗戰期間，軍民一條心，跟鬼子斗智斗勇的劇本。
結果拍出來的卻是這么一個玩意兒。
眼瞅著國內找不到出路，王忠君又在姜紋的慫恿下，送《鬼子來了》去國外參加影展。
效果確實很不錯，歐洲和北美地區的版權都賣出去了，雖然沒能回本，可好歹也能跟其他投資人交代了。
可剛從國外回來，姜紋就收到了一條禁令。
禁導5年，這已經算是對姜紋這個有著“天才”之稱的電影人的愛護了。
姜紋也算夠意思，自己把所有的責任都給扛了，沒讓王忠君沾邊兒。
要不然得話，華藝兄弟或許已經沒了。
王忠君給顧北打電話，并不是為了《鬼子來了》的事，他也知道，這片子已經沒戲了，再掙扎也沒用。
他的目的是……尋求合作。
顧北不是個喜歡吃獨食的人，這兩年多以來，茗芊影業的每一部電影作品，都會拉著一幫人合作。
有錢大家賺，有好處大家分。
但這里面并不包括王家哥倆的華藝兄弟。
顧北大氣，但并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對當初背刺過他的人，他一直都記著呢。
時間長就能過去了？
想什么沒事兒呢！
王忠君在電話里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和公司的不容易，似乎是想打感情牌，但問題是……
他們之間有個毛的感情啊！
最多也就是曾經合作過，僅此而已。
真要說到朋友的話，雙方還真算不上。
“王總。”
見王忠君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顧北趕緊叫停，這會兒都一點多了，他明天還在早起，實在是沒那個閑心跟著王忠君聊閑。
“您說了這么多，有什么想法，咱們能說得明白點兒嗎？”
呃……
電話那邊的王忠君聲音一滯，半晌才開口道。
“顧總，我知道當初是我們哥倆對不起您，現在我就求您一件事，拉我一把。”
顧北聽著笑了，他陪著王忠軍打了好幾個月的太極，想聽的就是這么一句。
“您讓我拉您一把，行，沒問題，可您能跟我說說，該怎么拉您這一把呢？”
求人的話最難說，可顧北現在就非得讓王忠軍全都說出來，道個歉就完事兒了？
想什么美事呢！
反正王忠軍已經拉下了臉皮，顧北也不在意伸手上去撕一把。
舍不得把臉皮扔在地上？
那就等著華藝兄弟爛到家吧！
只要王忠軍能豁得出去，顧北還真不介意拉他一把。
至于王忠君緩過這口氣之后，會不會反咬一口。
顧北在乎嗎？
這次是王忠軍自己跳坑里去了，他要是再不知道收斂，下一次，顧北就親手把他扔進去，再把他給埋了。
這樣做會不會給自己培養一個對手？
要是華藝兄弟真能成為茗芊影業在內地的競爭對手，這是顧北很樂意看到的。
一家獨大的市場永遠都不會做的更大，只有百花齊放，有競爭的市場才會有活力。
顧北之所以沒落井下石，還給王忠軍留了個機會，其實也有原因的。
至少王家哥倆舍得花錢，未來中國電影市場將會是大片的天下，只有舍得花錢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王忠君那邊做了半晌心理建設，終于還是開口了。
“顧總，我聽說您公司最近又在準備一個大項目，能不能算我們華藝兄弟一份，拜托了！”
呵呵！
顧北笑了，而且還是放聲大笑，他就是要讓王忠軍聽見。
也是王忠軍倒霉，顧北憋了一天的火，正好讓他給趕上了。
這么做，連他自己都覺得神經質，但他就是要刺激大老王。
當初不是要挖老子的墻角嗎？
現在就是要讓你撕下臉皮來求，求老子給你一條能緩口氣的路。
王忠君說的大項目，是陳愷歌的新作。
顧北可沒打算坑王忠軍，陳愷歌的新作是顧北提供的，內容是抗m那段歷史的故事。
以前對這種題材，還是諱莫如深的，畢竟上面有自己的考慮，不能過分的刺激老美的神經，可最近兩邊的關系有點兒緊張，涉及到那段歷史，也就管的不那么嚴了。
止住了笑，顧北仿佛都能看見王忠軍黑著臉的樣子。
“可以，王總明天去找王景華，我會跟她打招呼！”
“多謝了！”
王忠君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既然都挑明了，兩邊也就沒必要再虛以逶迤。
“《偉大的勝利》份額，讓兩成給華藝，投資讓他們出一半！”
發完短信，顧北直接把手機一扔，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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