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攏共下了不到十分鐘，便雨過天晴，就跟鬧著玩兒似的。
可老天爺鬧著玩，卻把《亮劍》劇組給玩了。
一切準備就緒，突然來這么一下子，這戲還怎么拍？
本來就是個荒土崗子，一場戲沖刷過后，變得泥濘不堪，就算演員們能堅持，服裝也不成啊！
為了這么一場戲，顧北動用了300群演，那就意味著300身服裝，雖然都是特意做舊了的，可也不能在泥里滾啊！
怎么整？
所有人都在等著顧北下決定，是繼續拍，還是……
拍個六啊！
就這大太陽，等不到天黑，怕是就能把這片荒土崗子給曬干了。
這場戲一天根本拍不完，到了明天怎么辦？
難道還能盼著老天爺再來一場及時雨，保證這場戲的連貫性啊！
收工？
顧北不甘心，開機第一天，啥也沒干就被憋回去，也忒不吉利了。
最后，顧北只能拉著李友斌拍了幾個特寫，最后能不能用上也不一定，好在沒白來。
“收工吧！”
今天這戲肯定是拍不成了。
“顧老師，那群演們……”
“結賬！”
拍不成是劇組的問題，跟人家群演沒關系。
當然了，要是辦事不厚道的劇組，肯定不會給錢。
顧北是個厚道人，那種事他干不出來。
東方文英雖然不滿，可也沒說什么。
只是第一天就浪費了3000塊錢，讓她心里很不爽。
群演上交服裝，就地解散。
其他人登上大巴車，返回駐地。
這一天整的，太鬧心了！
“小顧，別往心里去，拍戲什么情況都有可能遇上，平常心，平常心！”
朱小峰見顧北滿臉的郁悶，趕緊寬慰了兩句。
“你忘了咱們當年拍《西游記》的時候，什么新鮮事沒碰上過。”
這倒是真的。
顧北還記得當初拍《大戰紅孩兒》，劇組被拉到了長白山，在拍攝孫悟空被紅孩兒用三味真火燒的那場戲時，全組人就等著一場雨，可愣是不肯下。
等到楊婕導演等的不耐煩了，準備先拍其他的戲，雨突然就下起來了。
趕緊給孫猴子套上防護服，準備拍被火燒的戲。
呃……
又停了！
再去拍別的戲，又下上了！
把楊婕導演氣得，回到招待所，牙床子腫的老高，一宿沒睡覺。
和那個時候相比，現在不過是小場面。
華北地區，氣候不像長白山那地方說變就變。
次日，從早上開始就艷陽高照的，天氣是真不錯啊！
可這也……
太好了吧！
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光線太足根本不符合拍攝條件。
現在的設備不夠先進，如果頂著大太陽拍攝，到時候畫面里會出現一個一個的光圈，雖然后期能夠消除，但是太費時間。
于是，劇組還是只能等著，等待著老天爺的垂青。
全組加上群演，好幾百人就在這荒土崗子上呆坐著，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多，終于，光線沒那么足了。
顧北趕緊招呼著大家伙做準備。
不會再下雨吧？
顧北有點兒慌，但還是下定決心喊了一嗓子：“開始！”
“報告團長，總部來電，我部已完成既定阻擊任務，按照指定路線突圍。”
……
“告訴弟兄們，狹路相逢勇者勝，給老子沖，剁了狗.日的！”
李友斌高舉著大刀，第一個沖出了戰壕。
“沖啊！”
“殺啊！”
呵呵！
顧北看著監視器里面的畫面，都要被氣笑了。
這特娘的是決死沖鋒？
看著就跟大姑娘，小媳婦兒結伴去趕集一樣。
喲，喲！
看那個，看那個，溜溜達達的，槍口和刺刀對著腳面呢。
“停！”
顧不上看熱鬧，顧北趕緊喊了“停”，再不停的話，又要浪費幾個炸點。
不遠處正在指揮徒弟們放炮的孫師傅罵罵咧咧的招呼人，重新去埋炸點了，剩下的人都是一臉的茫然。
顧北黑著臉，起身朝著“戰場”走了過去。
李友斌還以為是自己的錯。
“顧導！剛才的表現有問題？”
顧北搖搖頭：“李老師，您沒問題！”
李友斌剛剛沖出戰壕之后，就跟小鬼子短兵相接，一把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全程全情投入，看他那架勢，要不是鬼頭刀是道具，非得活劈了兩個才痛快呢。
“所有演我軍的群演都過來，都過來！”
群演們正嘻嘻哈哈的說笑著，聽到顧北的喊聲，一個個都遲疑著朝顧北這邊聚攏了過來。
“顧老師，有問題啊！”
張麗也跟著過來了，她身上正穿著鬼子兵的服裝。
300人的群演隊伍還是磕磣了點兒。
劇組所有的幕后，但凡沒事兒的全都換上服裝參與了進去。
不只是張麗，還有東方文英，她們倆雖然是女的，但穿上鬼子的服裝，離鏡頭遠點兒，誰也看不出來。
顧北點點頭，隨后就對著群演們說道：“諸位，你們演的可是我軍，剛才拍的是沖鋒的鏡頭，勞駕問問，都干嘛呢？”
群演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明白顧北是什么意思。
“開拍前，張導應該都跟諸位交代過故事背景吧？現在你們演的是我軍，對面是小鬼子，你們不宰了他們，就得讓他們給宰了。”
說啥呢？
聽著咋這么瘆人，居然還要宰人。
“邢臺這地方，當年也鬧過鬼子吧？”
群演們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有人點了點頭。
“家里老人還在世的，都應該說過，當年小鬼子在咱們這地界有多畜生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現在是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
報仇？
報啥仇啊？
對面演鬼子的不是隔壁吳老二和王老三嗎？
看到眾人茫然的眼神，顧北就知道，這幫人還沒理解是什么意思。
“一句話，別當自己是在演戲，也別當對面是你們認識的人，你們就是八.路軍，對面就是無惡不作的鬼子兵，沖上去，干掉這幫畜生，要不然大家伙都得跟著一起死，想想當年被鬼子禍害的先人們，你們恨不恨！”
“恨！”
一個群演大聲喊了出來，他聽家里老人說過，當年有個小姑奶奶就是被鬼子給禍害了，可憐還不到二十歲，他爺爺去收尸的時候，小姑奶奶的肚子都被豁開了。
“老四，你吼啥呢！跟你有啥關系？”
那個群演身邊的同鄉譏笑著問了一句。
“去你娘的，合著你們家當年沒讓鬼子禍害過！”
那個同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當年沒被鬼子禍害過的都是什么人家？
漢奸唄！
這哪能認。
“放屁！我爺爺的腿就是讓小鬼子給打折的！”
“還有我，我姨姥姥當年也讓鬼子給抓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
“我爺爺還是游擊隊的呢，當年就跟著小鬼子干！”
“我二爺爺也是！”
呃……
這咋還聊上了！
顧北想要阻止，繼續煽動一下，結果卻發現，這幫群演越聊越熱鬧，越聊火氣越大，漸漸的看對面扮演鬼子兵的同鄉，眼神都不對了。
就是這幫王八犢子，當年禍害俺們的先人。
干死這幫混賬玩意兒！
對，弄死這幫畜生！
我還沒說完呢，你們就同仇敵愾了！
雖然納悶，但顧北驚喜的發現，群演們的狀態已經出來了。
“張麗！趕緊的，安排大家都退回去，各部門準備，準備，咱們抓緊拍！”
現場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
群情激奮的群演被勸回了指定位置。
可那幫扮演鬼子兵的群演就不樂意了。
咋滴？
我們家的先人當年就沒被鬼子禍害啊？
我們就不用報仇了？
不光不能報仇，還得被鄉親們當成畜生揍。
憑啥啊！
有人鬧了起來，不演鬼子，也要演我軍，有的甚至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都演我軍，那還突圍個啥？對著荒土崗子放炮啊？”
呃……
也對啊！
演鬼子就演鬼子吧，待會兒“死”的快點兒，別真讓鄉親們給揍了。
“開始！”
“弟兄們，狹路相逢勇者勝，都跟著老子沖，剁了那幫狗.日的！”
李友斌吼著，一把將軍帽的帽檐扭向腦后，隨后第一個沖出了戰壕。
“沖啊！”
“弄死這幫畜生！”
“宰了這些個王八羔子！”
“我弄死你！”
這下子殺氣都帶出來了，群演們一個個嗷嗷叫著沖向了鬼子兵。
現場的攝像機不斷地捕捉一個又一個特寫。
好嘛！
眼珠子都紅了！
面目也變得猙獰！
仿佛真的要跟面前的“鬼子兵”決一死戰。
一瞬間，顧北都有點兒恍惚了，感覺這根本就不是在拍戲，而是再度經歷了穿越，穿越到了那個戰火紛飛，九州同悲的年代。
眼前這幫人也不是什么群演，而是一個個為了國家獨立自由，而甘愿犧牲性命的戰士。
轟！
咣！
伴隨著炸點不斷被點燃，氣氛更是被烘托了起來。
兩軍交鋒，一邊是在應付差事，一邊是真的打出了肝火。
萬幸道具都是假的，不然就這勇猛勁兒，非得傷幾口子不可。
加餐，必須加餐！
不光要加餐，待會兒這場戲拍完，凡是受傷的，一律多給10塊錢。
東方文英不答應？
這錢顧北自己掏腰包也得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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